待到次日午时,白宸安依言赴约,秦家主依旧未归来。
陆飞云道:“真是抱歉,家主这段时日格外忙碌,不能来相送,宸安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我只是沾了小昱的光,能在贵府叨扰多日,已是荣幸,哪能烦家主亲自来?”白宸安举杯与陆飞云碰了一下,冲他眨了眨眼睛,显得狡黠可爱,“还是和陆兄相处自在。”
陆飞云闻言了然大笑,“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宸安,一想到你马上就要离开,真心不舍得啊。”
“我也舍不得陆兄,只是我这一介普通人,就怕难熬到回南方。趁着还在夏季之时,多去看看。我会寄信来的,不知陆兄收不收?”
“那当然要收。”陆飞云失笑,见白宸安杯中不似酒色,便道:“宸安,这可是佳酿,怎的不喝?”
白宸安无奈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自小不沾酒,怕是喝不得。”
“没喝过怎知喝不得?我先前在东方也是没喝过酒,来了北边可不同,这里人极爱喝酒,尤其是烈酒,长久了便知酒之滋味。”
白宸安脸上更是惊慌:“烈酒更加使不得!恐怕一滴便醉了。天问会喝酒的,让他陪陆兄喝如何?”
陆飞云看了一眼脸色臭臭的某随从,摇头笑道:“罢了,我也不敢多喝的。”
白宸安便讨巧的笑笑,“那我便以茶代酒,敬陆兄一杯!”
“好!”
二人又开始交谈起来,短短几日便好似知己。
宴席最后,陆飞云语重心长道:“宸安,从秦家离开后,你可要速速出城,近日云中城并不太平,中京那边也有了动作,只恐大事将要发生。”
白宸安一愣,立即答好。
陆飞云似乎有些醉了,道:“你们走吧,我便不送了。”
白宸安站起行礼道:“多谢陆兄这几日的关照。”
陆飞云一手支着额头,摆手。
————
离开秦世家,易天问拉了拉白宸安的衣角。
白宸安惊疑道:“天问,我们快些走吧,这云中城怕真出了大事了,我们普通人,就不要掺和这些了。”
“好。”
云中城一切如常,街道依旧有策马奔驰的身影,激起尘土阵阵。酒楼也依旧热闹如昨,云中城城民大口喝酒吃肉,豪爽而高声谈笑,错杂的语言与繁乱的氛围,却无声息的卷起一道压迫十足的暗流,让白宸安脸色渐沉。
风忽然更大了,将只言片语吹送到行人的耳旁。
“中京……雅戈集……!”
“管他们做什么!世家……”
“……提前……好奇不成吗?!”
“别指望……就当笑料了。”
风沙阵起,街道景象看不明朗,洁白的衣襟飘扬,青丝掩目。
少年的手悄悄贴过来,紧紧握住藏在衣袖中发颤的手。
白宸安艰难的抬起眼眸,如愿捕捉到了身旁少年坚定的目光。明知危险四伏,他却松了口气,加快步伐,向着城门走去。
……
城门外,被监视的感觉骤然消散,白宸安顿时卸去面上的平静,而是焦急的望向易天问:“天问!”
易天问搂住他轻抚他的后脑勺温柔道:“嗯,哥哥不用怕,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容貌。”
“可是秦昱见过你,还和魅鬼熟识,它们有我们的画像!”白宸安顿了顿,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退出他的怀抱,分析道:“不对,以陆飞云如此平静的态度来看,他应当只是怀疑,并不没有确认。那也不该直接放我们离开?他最后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易天问自己身份是否暴露无所谓,只是不想见哥哥愁眉苦脸。
白宸安懊恼的拍了拍头:“恐怕我们第一日进入秦世家就被怀疑了。秦家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身份?知道身份却不挑明……”
照此看来,秦家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中京。
白宸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接下来不能去与世家所属的领地范围了,天问,那些符师……到底想要什么?他们真的想要报复吗?”
易天问却“噗呲”笑了。
他看着白宸安瞪大双眼,将注意力全放在自己身上,一心一意牵挂着这个本该被唾弃的人。
于是他倾献出所有的情感和生命,仿若倾家荡产的赌徒。
成瘾难解,相思知苦。
“哥哥。”他用最温柔的语气道:“你继续往西走。”
“……”白宸安想也不想用力握住他的手腕,“那你呢?”
他大概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可他不愿少年独陷囹圄,这本来就不是他的过错。不过是所谓正义之士打着维护安宁的旗号巩固统治,获得荣耀的手段。
“哥哥安心,就和之前一样,我会找到哥哥的。”
但白宸安却不肯放他离开:“不行!天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几乎以一种恳求的语气挽留他:“带我一起好不好?虽然我并没有灵力,什么也都不懂,但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独自当风秉烛。我以为我们这一路,我们早就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或者说……这只是我自甘情愿?”
此刻的公子,楚楚可怜,抛却理智,也要和这样一个烂人共赴泥沼。
易天问简直拿这样的哥哥没办法了。他怎么舍得呢。
他很开心很开心,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已经这般重要。但痛苦在于,他不知道哥哥能否接受真实的自己,一个顽劣无比、怙恶不悛的符师。
“哥哥,我们一共有多少块碎片了?”
白宸安一愣,答道:“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