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退了就会醒吗？”如歌哽咽着问。</p>

肖松年摇摇头，满面悲伤：“发烧是伤口的事，醒不醒来要看她脑中的淤血是否能散。淤血压住了脑中的经脉，就会昏睡不醒。”</p>

“谷主不是能用针灸活血化瘀吗？”如歌悲声问道。</p>

“我已经给她施了针灸，一会还会再施一轮。但是仍然不能确保驱散全部的淤血，而且，她昏睡的时日越久，淤血侵蚀脑部会越深，即使能醒来……”</p>

“醒来会怎么样？！”如歌震惊地跳起来，抓住肖松年手臂，满目惊痛，“谷主，你告诉我，姐姐会怎样？”</p>

“很可能会……痴呆……”肖谷主艰难地说了出来，眼里溢满浑浊的泪水。</p>

如歌倒退两步，不敢相信地摇头，慢慢地，她满目的悲痛变成了深彻的恨意，左右看看，拉了肖松年在桌边坐下，低声道：“赫兰墨这个畜生，听信谗言，把我姐姐打成这样！若不是因为昊泽，我恨不能手刃这个畜生！肖谷主，赫兰墨不是一直还在服药吗？”</p>

“是的，我以强行刺激血脉的古针法给他祛毒，此法需要很长时日的康复，本该好好将养，他却在这时亲征辽东。所以我一直随军跟着他，除了每天督促他服药，还每天给他施针灸。”</p>

如歌清媚的凤眼里摇曳着仇恨的暗火，越发压低了声音：“谷主，你能不能给赫兰墨的药里下毒？”</p>

“我给他开的药方，他都要给其他太医看过才服用，给他下毒肯定不成。”肖松年浑浊的眼中突然有针尖般的寒芒透出，“但是，我可以骗他说已经康复，无需再服药。如果现在就停药和停止针灸，像他这样四处征战、不加保养，日后必定后患无穷。”</p>

如歌点点头，咬牙切齿道：“好，那么就请谷主现在就给他停药和停止针灸。”</p>

————</p>

赫兰墨一下朝就回到叶姝的斡儿朵。</p>

“大汗驾到！”侍从的通报声还未落下，赫兰墨就急如星火地奔进来：“可贺敦醒了么？”</p>

侍女们纷纷悲伤地摇头，赫兰墨心中一沉。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像一头凶猛的小豹子挥舞着拳头朝赫兰墨冲来，怒吼着：“坏蛋，你还我母后！你还我母后！”</p>

赫兰墨武功高强，反应极快，一闪身就跃开了。</p>

那小小身影反应也极快，迅速地旋转身体，朝赫兰墨的方向一个扫腿，赫兰墨准确抓住昊泽的小腿，用力一个扭翻，将他重重摔在地上。</p>

昊泽趴在地上痛苦地哼了几声，很快就咬牙一跃而起，双目血红地朝赫兰墨扑去，接连挥出小拳头：“坏蛋，你还我母后！你还我母后！”</p>

赫兰墨又抓住儿子的手臂一拽，将他扯过来，肘尖击中他的后背，昊泽扑倒在地，这次他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颤巍巍地再次爬了起来，脸上泪水鼻血横流，呜呜咽咽地抽泣：“坏蛋，你……你还我母后……”怒吼着再一次扑了上来。</p>

赫兰墨被儿子的血性震撼了，心中又悲又悔，出手如电点了儿子的穴道。</p>

昊泽冲到中途的身形突然被定住不能动弹，赫兰墨这才在儿子面前蹲下，握住他小小的肩膀，眼中翻涌着无尽悲伤，愧悔，痛苦，自责：“昊泽，父汗错了。虽然你母后犯错在先，但父汗不该下那么重的手，父汗会尽全力救醒你母后，你放心……”</p>

昊泽身体动弹不了，却悲伤得脸上肌肉都在抽搐，声嘶力竭地大喊：“你胡说，母后没有犯错！母后是被奸人陷害了！”</p>

赫兰墨脸色一沉：“谁告诉你的？”</p>

昊泽只是哭，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p>

赫兰墨回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叶姝床边的如歌，走过去，俯身摸了摸沉睡的叶姝，在她苍白无血色的唇上印上一吻，然后沉声道：“如歌你出来。”</p>

慕如歌跟在他后面，望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心中恨得发狂：畜生，你把我姐姐打成那样，我要你不得好死！</p>

“你坐。”赫兰墨指了指旁边一张椅子。</p>

如歌不卑不亢地坐下，暗暗咬牙，低垂羽睫掩住强烈的恨意。</p>

“我问你，姝儿去见钦陵那天，是不是你把狼卫们引开了？”赫兰墨锐利的目光如冷箭般盯住如歌。</p>

“是我。”如歌毫不畏惧地抬眸望着赫兰墨，“但是那天赫兰昌并没有去别鲁山，他是第二天去的，而且是我姐姐请他去的，因为钦陵带来了重要证人铁益，我姐姐请他去把铁益押回来。赫兰昌说他抓捕奴隶时路过别鲁山的野杏林，正好看见姐姐和钦陵抱在一起，这是谎言！赫兰昌肯定被莫槐氏的人收买了！”</p>

如歌一口气讲完，赫兰墨的手紧紧抓着扶手，沉默不语，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衬得他俊美的五官越发深刻如雕塑。</p>

许久，赫兰墨才牢牢盯住如歌说道：“我怎么知道是赫兰昌在撒谎，而不是你在撒谎？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姝儿为何要瞒着我去见钦陵？为何要撒谎说铁益是阿昌巡视南城时抓住的？”</p>

“因为她怕你多心！四年前你把姐姐休弃了送回国，是钦陵救了她，又一路护送姐姐回药王谷。父皇本来想让钦陵娶了姐姐，可是钦陵因为你对他有恩，不肯娶姐姐，还主动回野利国寻找铁益，想让铁益指认莫槐伏念，帮姐姐扳倒莫槐氏，让姐姐能和你长厢厮守一辈子！”</p>

如歌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姐姐根本不喜欢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生活，她很清楚待在你的后宫有多危险，莫槐氏虎视眈眈，必欲除她而后快。她原本是想劝你退兵后，就回药王谷，可是她见你病得不轻，不放心离开你，给我写信让我送肖谷主来给你治病！你自己看看这封信吧！”</p>

如歌从衣襟里取出叶姝托使者送给她的信递给赫兰墨，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信纸上。</p>

赫兰墨颤抖着手接过，昊泽忽然在里间喊了起来：“母后，母后，你醒了？！”</p>

赫兰墨和如歌同时一跃而起，如闪电般掠入内帐。</p>

柔和温润的烛光里，睡了一天一夜的叶姝，微微睁开了迷惘的眼睛。</p>

“母后！母后！”昊泽扑在她身上放声大哭。</p>

“妹妹！”赫兰墨抓住她的手，向她俯下身，陡然间，一股寒意从他心底蹿起，弥漫了整个身躯……</p>

姝儿，她睁着呆滞的眼睛，发出“啊……啊……啊……”不连贯的呓语，一道亮晶晶的口涎从半张的嘴角流下……</p>

“母后你怎么了？”昊泽抓住叶姝摇晃，“母后！我是小耗子，你认识我吗？你说话啊！我是小耗子啊！”</p></t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