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nt><h1>119章 天若有情（2）</h1>

妹妹……</p>

赫兰墨的心连着整个灵魂都在剧烈颤抖……</p>

天啦，他做了什么，他亲手打死了姝儿妹妹？</p>

几乎在一瞬间，他清醒过来了，疯了一样扑过去，手伸到她的鼻端，那微弱如游丝的气息，让他全身的血都冻结了。</p>

“不，妹妹，你别吓我！”他双手剧烈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嘶喊，“快去请肖神医！”</p>

狂风卷起草叶扑来，滚滚的乌云冲涌着如墨的夜色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仿佛连整个天幕都要盖下来，沉沉地压向赫兰墨，让他有种将被黑暗吞没的窒息感。</p>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躯体，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容颜，狂风在耳边怒号，无数往事纷乱地向他脑中砸来，那样遥远又那样清晰……</p>

……黄蛇岭的风雪之夜，他烧得脑中一片迷糊，刚扎下营寨，母妃就赶来看他了，温柔的手将凉水浸过的巾帛敷在他的额头，带着他所熟悉的香气。</p>

“阿部稽的亲儿子，你不去救！我的孩子，你不去救！倒把他的儿子当成亲儿子一样！原来他在你心中这样重要！”</p>

“阿墨是个好孩子，和他父亲不一样！让我照顾他吧，夫君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看在我为你照顾你的妾和庶子，为你照顾将士们……”…</p>

母妃，对不起，我……我是畜生……我打了妹妹……</p>

曲曲折折的闪电如血红的指爪撕扯着夜空，随后一声炸雷轰响，整个天地都剧烈地摇晃起来。</p>

“妹妹，妹妹，对不起，对不起……”赫兰墨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叶姝，脸贴着叶姝的脸，她额头的鲜血融着他的泪水流淌，他整张脸都在强烈的痛苦中抽搐，“我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p>

肖松年提着袍子匆匆地赶了过来，先蹲下来查看了叶姝的伤口，又将叶姝无力垂落的手拿起来，搭上腕脉，他眼中满是痛惜，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快把她抱进帐中，先把伤口缝合！”</p>

赫兰墨抱着叶姝奔向她的寝帐，狂风大作，夹着沙土呼啸着扑向一顶顶的帐篷，空气中满是呛人的尘埃和浓重的雨气。</p>

侍女们慌慌张张打起帘子，阿墨刚将叶姝放在床上，又是一声炸雷，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在草地上打起一阵阵白雾，汇成上百条细小的水流，疾速往低处流去。</p>

宴席上顿时一片忙乱，剩余的宾客们慌忙起身避雨，奴仆们冒着大雨手忙脚乱地收拾桌椅和餐具。</p>

只有莫槐伏念不紧不慢地起身，任大雨淋湿了头发和全身也不在意，大步走出叶姝的斡儿朵，用手拨开被雨打湿遮住视线的发辫，对外面侯着的亲兵们扬声道：“走，去看我的两个小外甥！”</p>

“母后！母后！”偏帐中，已经入睡的昊泽突然被雷电惊醒，从床上跳下来就往叶姝的寝帐奔去。</p>

“六王子！六王子！”嬷嬷慌慌张张地翻出一把油纸伞撑开，跟了上去。</p>

然而，刚闯进叶姝的宫帐，如歌从内帐走了出来，清丽的脸上挂满泪珠，蹲下来抱住昊泽：“小耗子，你母后受了伤，肖谷主正在给她施救，你不能进去打扰。”</p>

“呜呜，打雷了，我害怕，我要和母后睡……”昊泽哭得十分伤心，湿淋淋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p>

如歌的眼泪也流得更加汹涌，强忍悲恸，抱起昊泽走出去：“二姨陪小耗子睡，二姨给小耗子讲你爷爷打仗的故事好不好？”</p>

内帐中点上了几十支蜡烛，亮如白昼，以便肖松年为叶姝缝合头部伤口。</p>

赫兰墨心惊肉跳地盯着肖松年手下的动作，尽管那样心痛担心，肖松年为叶姝缝针的手指仍异常坚稳，不见一丝抖动。</p>

最后一针缝完，赫兰墨大大松了一口气，颤声问：“她……她能醒来吗？”</p>

肖松年并未回答，坐在桌边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侍女：“照此方去药帐抓药来煎。”</p>

侍女正要去，赫兰墨吩咐一句：“让索莫去，他轻功好，跑得比你快。”</p>

“是。”侍女答应着去了。</p>

“她什么时候可以醒来？”赫兰墨又问了肖神医一次。</p>

肖松年满是皱纹包裹的眼睛凝聚了寒光，盯着赫兰墨：“有可能永远醒不来。”</p>

明亮的烛光下，赫兰墨的瞳孔猛地一缩，苍白的脸上透出死一般的灰白，踉跄两步后跪倒下去，将整张脸伏在叶姝鬓侧，发出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绝望的呜咽。</p>

赫兰墨在叶姝床边守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她仍旧没有苏醒，赫兰墨要去金帐上朝，不得不暂且离开。</p>

外面雷雨已经停了，如歌忧急如焚地跑进来，正遇到赫兰墨顶着两个黑眼圈，满面泪痕未干，憔悴支离地走出来。</p>

如歌往常见了他，都会微微躬身叫一声：“大汗。”</p>

今日理都不理，径直奔入内帐，看见肖神医，劈头便问：“姐姐醒了吗？”</p>

肖神医悲伤地摇摇头，脸上皱纹似乎一夜之间多出几十根，看上去苍老而又疲惫。</p>

他和奕六韩夫妇相交甚笃，对叶姝一向疼爱有加，如今叶姝遭此劫难，他一代名医却无能为力，当真是悲不自胜。</p>

如歌扑到叶姝床边，泪珠一串串滚落：“姐姐！姐姐！”</p>

然而，无论她怎样呼唤，叶姝始终沉沉睡着。</p>

如歌试了试姐姐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呼：“肖谷主，有低烧！”</p>

肖松年沉痛道：“伤口有炎症就会发烧，我已经给她用了降烧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