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沈康等人要离开织染局门外之时,里面跑出了一个衙差。
衙差站在衙门台阶上,高声呼喊道:“自今日起,苏州府织机,除已征税外,每机加派白银三钱,丝织品每匹加银三分。”
沈康微微一怔,只听身边百姓怨声载道。
“这是不让人活了啊!”
“真真是饿虎下山,连麻雀也要剥层皮啊!”
“肚脐眼儿放屁!这税棍怎么肖想出来的!”
“......”
“......”
沈康直到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什么人,听闻了监税官,或是见到监税官,呈现出来的不是厌恶便是恐惧。
原来孙弘的职责除了监管税金收账,还有增税?难怪不受人待见。
他轻叹一声气,朝廷财政定是出现问题了,否则不会轻易下来加赋税的。这税务一事,若是如此说加就加,最后导致的结果只能是机户停机。
机户停机以后,那些铺主便无丝绸可售卖,铺面怎能维持下去?
待到店主歇业,便会引起大量社会中层不满,当这些不满积累到一定程度...轻则抗税,重则暴动、罢市。
如此一系列反应,是学过一些经济学的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的结果走向。
沈康低低的道了一声:“苏州,要乱啊。”
刘术不明所以的看着沈康,问道:“公子何以如此言说?增税罢了,苏州府可是鱼米之乡,百姓只要吃得饱,便乱不起来。”
沈康微笑的问:“假如魏无败从做工开始,每个月都能领二钱银子的月银,可是突然有一天,我要告诉他,你刘术要拿走一钱,他会怎么想?”
沈康顿了顿,接着道:“他怎么想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从前每个月可以花二钱银子,已经习惯了,每日都能喝一顿美酒,从此以后只能用钱吃饭,不可以喝酒,他会高兴么?”
刘术转眸看向魏无败,问道:“你会高兴么?”
魏无败一瞪眼睛,问道:“凭啥把我的月银给你?”
刘术耸耸肩,笑了笑,看向沈康,拱手道:“小人明白了。”
沈康轻舒一口气,道:“一个魏无败,便如此不高兴,千万个魏无败呢?苏州府......”
刘术道:“人心不稳,势必要生祸事。”
税金,自古以来就不是一件小事,每一次的税务改革,都要经过缜密的思索,循序渐进的改动,才能让百姓逐渐接受,这样蛮横的改革,沈康真想当面问一问孙弘,这馊主意,是谁出的?
沈康毕竟没有官衔,更没有立场,只能摇着头,离开织染局。
此时织染局衙门之内,孙弘缓缓的为自己斟了杯茶,长舒一声气,慵懒的道:“给吴俊余写封信,说此法甚好,咱家不日便去拜访长洲县衙。”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