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长洲县。
暖阳和煦,天空澄澈,云卷云舒之间流溢着舒雅风情。
陈府宅院。
悬山顶上无正脊,是为南方富贵人家常用的卷棚悬山。房屋山墙的山尖上雕饰夔纹。两侧的山墙凹进殿顶,使顶上的檩端伸出墙外,钉以搏风板。
入门便是天井,透亮的光芒落入天井,将院落中错落有致的白瓷缸照得透亮。这一尊尊白瓷缸里,有的养着活泼生动并色泽鲜艳的锦鲤,有的养着睡莲。
白瓷缸中风平浪静,忽有微风吹过,瓷缸里的水面却纹丝不动,近前看去,才发现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晶莹剔透的冰面,轻敲缸身,发出清亮的声响,透亮的缸外依稀可见有游鱼慌张逃窜。
睡莲叶子呈圆形,叶面翠绿而光亮,花朵叠瓣,鹅黄色的柱头呈丝绦状。纯白的、嫣红的、淡粉的、高低错落之间尽是古朴淡雅。
香蒲熏风,繁复茂盛,一眼望去,似有连成片的趋势,闲情逸致不言而喻。
白启常一袭烟灰色苏锦长衫,头戴着漆纱羽冠,侧颜如玉,鸦发如羽,携着他惯有的谦谦君子之风,如往常一样,每隔三日,便来到陈府一趟。
白启常平日里多宿在书院中,之所以常来陈府,一是为了与陈淳学画,二来,也可联络联络感情。
老傅迎出门来,笑着接白启常进门,道:“白公子您今儿来的可真早呀!”
白启常笑着道:“昨夜吴大人府上有诗会,我们一班人玩玩闹闹,竟然醉倒在吴大人家了,便没能回书院去就寝。”
老傅笑着道:“哈哈,原来如此,不过倒是省了好大一段路程。”老傅顿了顿,接着笑问道:“吴大人近来倒是常常办诗会?看来我长洲县的学风更盛了。”
白启常微笑着道:“是啊,知县大人一心为学,我们长洲县的学子有福。”
说着话,路过几个下人,纷纷朝着白启常行礼,态度也十分尊重恭谨。
白启常见之,也温润的一一点头致意。
白启常惯是如此,一身的谦谦君子之风,又不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让人不喜欢都难。
陈珑儿身穿着秋香色画裙,裙幅数层,腰间每一褶儿陪着一种相近颜色,正是不动色如月,风动色如虹。
虽是小小的女孩子,双眸中却已经有了几分的成熟气质,她悄然眨着眼看着白启常进正厅。
弄儿在旁低声道:“小姐,咱们回去学看账本子吧?一会儿先生该来考你啦。”
陈珑儿有些不甘心,看着白启常即将消失的背影,怅然若失的道:“那就是我的夫君了么?”
弄儿低笑着道:“都已经定了亲,那还有假?”
陈珑儿歪歪头,转身,略微扬头看着弄儿,用娇娇软软尚有几分奶音的声音问:“弄儿姐姐,你说说,白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自定亲以后,陈珑儿再不敢“叫花子”长,“叫花子”短的去唤白启常,陈淳不许,她自己也想明白了,那是自己将要托付终生之人,若自己常常那般看不起他贬低他,旁人又怎么看得起自己呢?
白启常若是叫花子,那她陈珑儿是什么?叫花婆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