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深感文人圈子水真深,对于两位恩师的感激之情更深了。
江柳愖又笑笑,问道:“你与沈昌的乡音不重,倒是有些应天府官话的味儿,是藏山先生教的么?”
此言一出,沈康再一次怔了怔。
回想起刘源每每授课之时那一口端雅的南京官话,更知他对待自己与二兄的教育之心有多么深远。
他点了点头,回道:“先生教人于无形,得此恩师,如同再造。”
江柳愖赞同又羡慕,道:“藏山先生隐居多年,让你们二人碰到真是天大的缘分啊。”
沈康愣着神,不知不觉间,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大。
待越过一片茂密的山林,树影之间出现了一条被人踩平的小路,不远处,一道从天而降的悬瀑露出一角。
越往前走,耳边的水声逾发激昂,随着树影越来越稀疏,一条恢弘的瀑布跃然眼前。
瀑布高三四十丈,宽七八丈。那湍急的水流自高山上源源不绝的砸入深潭,溅起晶莹冰凉的水花,映着落日余晖,如同奏响一曲宏伟庄严的军乐。
这里便是真正的高山流水!
沈康忽觉心胸开怀,脚步急切来到水潭边,再看那悬瀑流水,正巧瞧见那一片赤霞水影中,几片绿叶顺流而下,待流入深潭之后,却被狂放的落水击沉。
沈昌踏上一块巨石,转眸笑道:“江兄,这处地方,简直仙境。”
江柳愖颇为得意的道:“那是。”微微一顿,接着道:“若是清晨时分,这儿雾气大,再来看此悬瀑,水潭上方圆数里云雾缭绕,更有仙韵。”
白启常抬手请王麓操先行,一边道:“王兄觉得此处如何?”
王麓操抿唇垂眼,回道:“的确值得一首诗。”说着,他促狭的瞟了江柳愖一眼。
江柳愖晃晃脑袋:“岂止一首,我看”他伸出一个手掌五根手指,道:“一手才合算。”
王麓操讽笑:“作诗与母鸡下子不同,定要有感而发,若为作而作,实乃落了俗套。”
言下之意:你作诗如同母鸡下蛋,没有情致,人也俗套得很。
这几日几人交往起来,江柳愖才知道,王麓操这人还算不错,除了嘴毒些倒没什么坏心,时间一久,也就免疫了一些,甚至有时还会反唇揶揄,你来我往的乐此不疲。
他略想了想,回道:“母鸡下子,总是下得出来,比不下子的强。”
江柳愖说,小爷作诗是母鸡下蛋,总归是下得出来,量产也是产,总比你下不出蛋强得多。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激将法,迫使王麓操发威么。
大佬,大佬。
沈康低笑一声,道:“几位兄长才情如同海泄,嘲谑之间尽是套路,佩服佩服。”
王麓操不理江柳愖,转而问道:“何谓套路?可是那成套的武艺之术?”
沈康坏笑笑,道:“原意的确如此,小弟这句是个比喻,意为人不按照正常思维做事,实乃夸赞江兄急智聪慧。”
王麓操了然,拱手对江柳愖,泯然一笑道:“套路,套路。”
王麓操分明还是那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沈康却不由的发笑,并越笑越欢,越笑越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