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风,你,风,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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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夜风里的西洋乐悠扬,空气中的蔷薇芬芳,女孩立在陌生又豪华的大宅前,因为唯一至亲嫁人而内心充斥着喜悦与恐慌,不知所措地低声啜泣。那一晚,男孩穿过繁花盛开的庭院,自白色的薄雾中缓缓走来,年轻的面庞在月光下清俊异常,仿佛童话里才有的精灵王子。他低着头道:“别怕,以后记得待在我的右边,我护着你。”
倘若人生是一场倾盆大雨,我的命运则是一把漏洞百出的雨伞,而你是补丁。有你在,我的世界一片晴空。---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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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c城,只消轻轻吸一吸鼻子,白蔷薇的清新瞬间便能充盈整个鼻腔,不用抬头也知道头上一如既往得骄阳似火,当然,耳朵里充斥的依然是夏蝉们不知疲倦的多重奏。
无论如何,c城还是我认识的c城,然而我心里一直倾心热爱着的那个c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物是人非的呢?
我站在烈日下足足思考了十分钟,依然没有答案。也许,那些命中注定的变迁早就悄悄潜伏进命运之盘,暗暗滋生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纹,静静演变,最终在你毫无准备之下“啵”的一声,支离破碎,就像我生命里那些美好的人,美好的事,转瞬之间便消失殆尽。
真正的物是人非。难道不是吗?十四岁以前的我是师长眼中的乖孩,而现在的我呢?
那个叫徐珏的男生不过是笑着冲我轻轻吐出了几个字而已,我便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咬破了他的脖子。
江舟,真正是有辱斯文。
但是,我一也不后悔。我只后悔在跳起来之前没有时间将牙齿磨得再锋利一些。
我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年谢的教导主任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站在冷气充足的办公室里遥遥对着太阳下的我第一百零一遍地恨声道:“别跟我唆,叫你家长来,现在!立刻!请家长!道歉!”
我将目光从他光亮的头转到脚边孤零零的树上,忍不住用右脚踢了踢树干。
可能是我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他冲到我面前手指着我的鼻梁:“我告诉你,殷姗,你必须为这件事向对方道歉!否则,我就开除你!你别以为不请家长学校就拿你没办法!”
被太阳烤得晕乎乎的大脑在听到“开除”两个字时瞬间清醒。不能被开除。这个时候我不想成为风的负累。但是我没有做错又为什么要道歉?这是我仅剩的自尊。
我揪住脚边那株树的叶子,感受着黏稠的淡绿色汁液如同眼泪一般在指间流淌。尊严与风的担忧比起来又算什么呢?我动动麻木的嘴唇,试图开口话。
风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恍惚中,我听见他远远地试探着叫我的名字。他现在不是应该躺在医院里养病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循着声音侧头去看。
密集又繁茂的法国梧桐撑起一径清凉静谧的鹅卵石道,有人从碧色如洗的绿叶间疾步而来,有玉一样温润的容颜和乌金黑曜石一般闪亮的眸子,不是风又会是谁呢?
风在确认那个面目全非的人是我后愣了一下,然后奔跑起来,衣角飞扬。我迎着光,需要眯紧了眼才能看清他右手背上用医用胶布贴着的白色药棉。
那纯白的药棉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里一下一下刺着我的眼睛,我便在心里一次一次地狠狠咒骂着一溜跑跟在风身后的江舟。他不知道吗?我就算是受再大的委屈,就算是死或者下地狱,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风再费一心,劳一分力。
我睁圆了眼睛瞪向江舟时,正好瞥到风轻轻皱了皱眉,年轻英俊的面庞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无端平添一丝忧郁,让人心中不忍却又好看得没法形容。
我将目光从风的脸上移开,下一秒下意识地便想逃,却在听到他关切的询问后脚似生了根。
从风漆黑的眼睛里我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厚重的头发乱糟糟着,像极了一个鸟窝,赤着左脚,那只鞋带断裂的凉鞋像条死鱼一样底朝天躺在我的脚边,我的嘴角边更是挂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天知道我多么不想风看到现在的我。
我低着头望着地上坏了的凉鞋不话,裸露在外的左脚拇指不停地翘来翘去。
我又给风添了麻烦。
他们得没错,我就是个灾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和不幸。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我抬起头来像傻子一样冲风笑。大约是我血迹斑斑的嘴太惊悚,风抓着我胳膊的手猛然一紧:“哪里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