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赶两步的弘中隆包同样来到了城头,看得敌人已经走脱,想要追击已然不可能的事情。他对着弘中隆绪道:“太郎,你立即骑马赶往中军,告诉国主大人,就说后军微有小隙。无关大事,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赶上。”
弘中隆绪原本以为父亲会让他前去求援或是告罪,哪曾想到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刚要转身呆滞回头。道:“父亲,这?!”
弘中隆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这样说,然后找一个无人处,小声告诉国主,山口城外发生的兵事,不要扰乱军心,去吧,小心应事,去后马上返回后军。我还有事让你去办。”
弘中隆绪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望着弘中隆绪离去的身影,弘中隆包的脸上方才露出了一丝黯然,他知道这一场和伊达政衡的争斗从一开始就输掉了,现在只是灭亡前的挣扎罢了,下面该是给自家儿孙考虑退路了。
诸将眼巴巴地望着弘中隆包,刚刚弘中隆绪的声音还在耳边荡漾,弘中隆包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不用追了。收拢逃散的兵马,重新集中。”他明白这样一支二三百人的敌人,想要追上他们,要么是同样精锐的武士军团。要么是数倍于他们的兵马,况且还要围歼他们,弄得不好还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是现在的大内军无法承受的。
弘中隆包说完,气氛明显轻松了一下,诸将都稍稍松了一口气。显然都是不愿意去碰那块硬骨头,各自去收拢兵马去了。
中军,大内义长听完了弘中隆绪的私下回禀,脸色阴沉似水,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如此胆大包天之辈,竟然以三百之众迎着三千大内军冲杀,还将三千大内军打得溃不成军。
听得是一支扮作熊状怪物的队伍的时候,大内义长念叨了一句“熊谷家的武士。”他曾和毛利隆元乃是义兄弟,知道熊谷家麾下有一支纯有武士组成的军团,甚是骁勇,出战时常戴着熊状头盔披黑绒披肩。
弘中隆包清楚现在不过是死前的挣扎,大内义长何尝不知道,可是他更清楚一点,谁都能投降,唯有他却降不得,一旦失了地盘,他要么隐姓埋名出家为僧,要么死路一条。
现如今伊达政衡亲率大军进入周防国,攻克了鞍挂山城,现如今莲花山城岌岌可危,大内义长独自一人安坐在中军营帐之上,如今大内氏所面临的局势十分严峻,弄个不好,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大内军也并非全无机会,至少现在,大内军就有一次机会,一次死中求活,险中求胜的机会,也许,这也是大内军唯一的取胜机会了,击败伊达军,击杀伊达政衡。
伊达家全由伊达政衡创建,现如今伊达政衡只有两三个小儿,一旦伊达政衡身死,他创建的伊达家就会瞬间崩溃离析,他麾下的骁勇善战的家臣立即就会为了窃取他的遗产而大打出手,压服下的地方势力同样会起兵作乱扩大地盘。
一旦伊达家分崩离析,大内义隆气焰已歇,一战可将其消灭,然后就可直取安艺、石见两国,大内氏的中兴将会在他的手中重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可能非常大。
当然,机会往往与风险并存,这么做的风险也是无限大的。一旦失败,大内义长手中的筹码将全部输掉,地盘也会全部落入伊达政衡之手,显然他是一个赌徒,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天文二十年(1551年),大内义长能够动员的全部兵力只有三千人,而大内义隆手中的兵力高达二万之众,他亦然向大内义隆摊牌,驱逐了大内义隆,成为了大内氏的新家主。
现如今,正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是赢是输,是生是死,就看这一着了。大内义长下达命令道:“继续前进,还有密切注意山代地区和莲花山城的情况,每半个时辰回禀一次。”
鞍挂山城,听得熊谷高直袭击大内军后队,打得敌人溃不成军的时候,政衡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熊谷高直的擅作主张,他有点儿不悦,他在鞍挂山城这儿部下陷阱,就是等着大内义长到来,一旦大内义长退缩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政衡并非不想稳扎稳打,他明白对于他来说最大的战略就是稳扎稳打,耗死大内义长,只是畿内的动向不稳,三好长庆一旦取得最后的胜利,将会比历史上还要庞大的多。三好长庆才是他最大的敌人,而在与三好长庆碰撞之前,解决掉大内氏和尼子氏稳固后方已经成为了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所以他才冒险亲自率领大军攻入周防。
熊谷高直的袭击,政衡只是微微有点儿不满,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情绪,当得知大内义长继续前进的消息之时,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嘲笑,道:“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徒。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选择拼死一搏的,我等着你的到来,嗯,告诉下面的人,演戏也要演的像一点,不要让大内义长再缩了回去,还有命令石川久孝和伊贺久隆,让他们两人率领本部人马前往山代地区镇压一揆,绕一圈昼伏夜出藏进莲花山城。”
停顿了一下,政衡从鞍挂山城望向山口城的方向,低声说道:“大内义长,不知道你以什么样的方式登场,我很期待啊。”
弘治元年(1555年)六月九日,自从鞍挂山城于六日前陷落,终于轮到了莲花山城的破城之日,莲花山城下,二三千伊达军正在布阵,壕沟里扔满了开始发臭的尸体,主将野山益朝看了一眼副将明石景亲,捂着鼻子道:“真够臭的,杉氏父子的尸首挑出了没有,亵渎他们的尸体让人知道怕是要引得周、长两州的地方豪族的兔死狐悲。”
壕沟里扔着的正是鞍挂山城的守军将士的尸首,现如今他们的身份便是莲花山城的守军和伊达军将士,在他们的身边还散乱着一些挂着两家家纹的旗帜,犹如地狱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