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悲痛地看着景熙帝,道:“皇帝,你为天下至尊,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什么非要这个”
景熙帝:“她长得好看。”
皇太后:“只是好看”
景熙帝略挑眉,想了想:“年轻,水灵,若不是知道她往日身份,母后刚开始不是也很喜欢吗可见我们母子英雄所见略同。”
皇太后听这话:“哀家真想给你一巴掌!可你在这个位置,哀家若打你的脸,倒是哀家的错了!”
她纵然为亲母,可他是帝王!
景熙帝温柔地望着皇太后,恭敬地道:“母后若是想打,儿子脱下这身龙袍,任凭母后责罚便是。”
说着,他抬手,扯开玉带,就要褪下。
皇太后见此,忙阻止了他:“你不必如此。”
景熙帝停下手中动作,苦笑一声:“母后,儿臣倒是希望你老人家能痛打一番,儿臣确实做错了事,合该受罚。”
他垂下眉眼,低声喃道:“若是先帝还在,儿臣愿意跪在他老人家面前,求他痛打儿臣……痛打一顿,一切过错便都可以消弭,于是便有父亲为不懂事的儿臣收拾残局。”
他说到此间,皇太后突然心中酸楚。
她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儿子,这是她心头的宝!若是先帝多活几年,哪怕多活五六年,自己的儿子这一路又何至于走得如此辛苦!
可先帝早早没了,十四岁的少年独撑大局!
于是她竟不忍心苛责,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皇帝,已经连着几年了,你后宫不曾进什么新人,你若喜欢年轻鲜润的,姿色好的,那便自民间采选一些良家女便是了,大晖天下,长得好看又年轻的,还不是比比皆是,难道就找不出比她更好的你若不喜欢那些民间采选的,也可以自朝中文武百官的家眷中选,哪个不比她强”
景熙帝生得峻伟挺拔,本身便是人中龙凤,年纪也不过而立,莫说他为帝王之贵,便是寻常官宦家的郎君,若长成他这样,只怕是也有不少闺女会心仪。
是以若是景熙帝在官宦人家采选,必然报名者众。
她苦口婆心,几乎哀求道:“皇帝,请你以社稷为重!”
景熙帝闻此,扯唇笑:“母后,儿臣临御天下十八载,什么样的绝色不曾见过,儿臣是缺了那么一个女人吗”
往常采选,顶尖绝色却落选的也不是没有,他其实并不是重女色的,顺妃再早几年也是极美,年轻鲜妍,比如今的阿妩不差,可他也只是看看,并没有什么感觉。
皇太后:“那为什么必须是她她到底哪儿好”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景熙帝,其实他自己也曾想过无数次。
如今他再次想了想,道:“看着她,心里就喜欢,她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站在那里,儿子就喜欢。”
他低笑一声,徐徐道:“母亲,儿子见她第一眼时,这世间颜色皆如土,唯有她,只有她。”
皇太后一怔。
她看着儿子眉眼间的痴迷缱绻,苦笑一声:“皇帝,你可还记得,就在两个月之前,也是在哀家的寝殿内,墨尧曾经说过什么话你当时对墨尧又说过什么”
景熙帝听到这话,自己也是愣了下。
他想起太子,当初就是在这里,倔强地和自己对抗,非要留下他的爱妾。
而他自己又是如何以雷霆之势压迫他,务必要他把那女子送走。
当时墨尧说出的话,竟和他如今所说如出一辙。
也不过两个月,他竟成为了他看不惯的那个儿子。
他缓慢地垂下薄薄的眼睑,并没有辩解什么。
他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他曾自认无情,万物皆在掌控之中,所以狠心抛下,一次割舍便是一次挣扎,但他在这种挣扎中越陷越深。
之后,要么杀,要么爱,皆在一念之间,既不曾杀,那便是放纵自己沉沦其中,自己也便注定万劫不复。
他早已丧父,又登极天下,根本无人管束,全凭自我的克制,如今,束缚的绳索已断,他压抑许久的那个自己已经破壳而出!
帝王失德,昏聩无道,父占子妾,罔顾人伦,这就是他要的路。
为了什么,为了十六岁时那个桀骜不驯却不得不屈服的自己,也为了适才红色宫墙下那一抹柔情四溢的笑意。
景熙帝轻笑一声,沉声道:“母后,落子无悔,儿臣既已经迈出这一步,便没有回头路。”
皇太后苦苦地道:“皇帝,放弃吧,给她一个好去处,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