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这才转过身子说，阿姨，千万别那样，您的那些不适合我妈妈，您就让她恢复原来的样子吧。我实在看不习惯，她自己也不自在。

柳晓依说，文轩，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不信任我的能力，我也是做过演员的人，我有审美能力。

文轩说，我相信，随便您吧，只要我妈自己愿意。现在我不想说这些，刚才我去肖叔叔那儿找他，他不在。

柳晓依说，不在就不在，等会儿再去看看吧。

文轩说，不行，我觉得昨晚没让他一起吃饭就是一个错误，肖菲也没有回家，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怕他是生气了。

柳晓依说，那能怪谁啊，肖雄飞的脾气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不是亲自上门去请他吃饭了吗？还要怎么样？难道要八抬大轿去抬？还是吹着喇叭去请？不要理他。

文轩说，阿姨，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听您的，唯独您对肖叔叔的态度，我不能同意。肖叔叔的脾气是有点倔强，可是他的心胸并不狭窄。要不是他性格刚强，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把肖菲培养得这么优秀？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有几个男人能做到像他那样伟大？

柳晓依说，文轩，你平时说话柔声柔气的，没想到一讲到肖雄飞，你就急眼了一样。尤其不能说肖雄飞有什么不好，你这副样子好像要和我吵架了。是人嘛，总有缺点呀。肖雄飞身上难道就没有缺点?我不比你了解他？他这个人的缺点多得很！你是不知道！

文轩反驳说，无论肖叔叔有什么缺点，我都接受。因为他正直善良，是个男子汉。

这时候，文轩妈已经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从次卧走了出来。她以为文轩冒犯了柳晓依，就赶紧呵斥文轩。

“文轩，你别用这样的语气和柳阿姨说话，没大没小！”

“妈，你又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看你这个态度就不对，小辈对长辈说话要注意语气，孩子对大人第一个就是要孝顺。你都不顺，怎么算孝呢？”

柳晓依吃惊地看向文轩妈，她竟然把这一套理论说得头头是道，看来这种思想在她头脑里是根深蒂固的。其实，她并没有觉得文轩有什么不妥。

“文轩妈，你不要说文轩，他是有文化有知识的大学生，有头脑的人不可能对家长唯命是从的。如果文轩那样，我倒要怀疑他的真诚了。”

“啊？”这回轮到文轩妈吃惊了，“肖菲妈，我在教训孩子呢。你怎么能拦着我呢?我是在帮你说话呢，你还不领情吗？”

文轩赶紧插话说，好了，阿姨说得很对，我妈妈也说得没错，我以后注意说话的语气。

柳晓依和文轩妈相互看了一眼，柳晓依说，文轩妈，你这个儿子还用得着你教训？我可是挑不出文轩的毛病来。你教育得真好啊，孩子懂事。

文轩妈显得不好意思了，说，我一个农村的，我不会教育，不会说话，嘿嘿嘿。

“我有电话了。”文轩摸出手机一看，“是肖菲！”

文轩急忙走到一边去接电话。肖菲说，我现在正准备坐公交车回家呢。

文轩说，好啊，正等着你呢。

肖菲问，谁等着我？文轩悄声地说，你婆婆等着你。肖菲说，我还没有嫁给你呢，你怎么乱说话。文轩说，好，不说了。肖菲说，我发现你现在讲话有点像我爸。文轩说，你才发现？你不是经常说我爹味很浓吗？

肖菲说，公交车马上就要来了。我打电话是告诉你，你帮我看着时间，我昨晚没睡，我等会儿在公交车上睡一觉。你看着点时间，估计快到了就打电话叫醒我，不然我怕坐过站了。

文轩说，噢，好的，我不错眼珠地盯着时间，我一定打电话提醒你下车。

肖菲说，你傻呀，需要不错眼珠盯着吗？到时候看一下时间就行了。对了，我爸呢？他昨晚和你们一起吃晚饭吧？他开心吗？

文轩一想，终于问到实质性问题了，不说，是对肖菲的隐瞒，说了，是对肖菲的伤害。虽然文轩知道柳阿姨是她的亲妈妈，可是孩子都是谁付出得多就和谁更亲近。要是说出把肖雄飞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家里，肖菲不找他算账才怪呢。

文轩马上采用回避政策，顾左右而言他，说，你上车了没有，赶紧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抓紧时间，我倒计时开始了！

文轩挂了肖菲的电话，对柳晓依说，我走了。

柳晓依说，今天不陪你妈妈去转转？她大老远来的。

文轩说，我不放心肖叔叔。我现在再去看一看。肖菲已经坐车往家赶了。

文轩妈一听肖菲要回来了，就高兴地说，哎呀，肖菲回来了，我哪儿都不去，我要等肖菲。

柳晓依说，搞得你比我还喜欢肖菲一样。文轩妈说，怎么，你有女儿你还想霸占？要不，我把儿子换给你吧，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呢。

文轩说，你们慢慢聊吧。你们有时间。

文轩又急急忙忙地下楼，往肖雄飞住的那幢楼跑。他一口气跑上楼，又开始摁门铃和敲门。还是没人开门。

这下，文轩彻底慌神了。他在门口焦急地徘徊着，脑子里在想着对策。肖叔叔究竟怎么了？上次，他手受伤的时候，文轩在厨房里一直和他说话，他居然睡过去了。这是不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会不会他身体有什么隐疾？难道他不开门，真是身体上出问题了？

可是，文轩没有钥匙开不了门啊，怎么办，肖菲还在回家的路上。要不去找一个锁匠来破门？或者报警，让警察来开门。

不行，那样闹的动静太大了，北宁工大也是个有点什么消息就会传得风言风语的地方，别到时候小题大作了，给肖叔叔造成不好的影响。

“怎么办？怎么办？”文轩这颗聪明的脑袋也没有了办法，他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肖雄飞站在门口，说，文轩，你干什么呢？我刚才在客厅就听到门口一直有脚步走过来走过去。这个脚步声很不寻常，上下楼的脚步声我都听习惯了，我还能听出哪个脚步是楼上哪位邻居的。但是，你这种步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我就在门边一直听，结果听到了你说话。

“什么怎么办，怎么办？你又遇上什么事情了？”

“叔叔，您在家啊，为什么不开门呢？我一大早就来找您，您在家还不开门！”

“进屋说吧，这么大声，别人还以为你要干嘛呢?”

肖雄飞让文轩进了屋，说，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睡得特别死，有好几次自己在梦中都在对自己说，该起床了，该醒醒了，可是一转眼又睡过去了。

文轩说，还好您是在睡觉，没事就好。肖菲一会儿就回来了。

肖雄飞说，昨天挺好的菜，很新鲜的菜不回来吃，今天只能把这些菜热热再吃了。你们不懂，菜一定要刚做好，热腾腾地端上桌吃，那时味道最鲜美。

“都好吃，只要您做的就好吃。”文轩说，“要不我现在就吃一点。等肖菲回来再吃一顿，我要把昨天损失的都吃回来。”

文轩说完，打开冰箱，拿出那些原封不动的菜就要吃。

肖雄飞说，哎，别吃，冰箱里刚拿出来要热一热啊，你这是饥不择食了？你昨晚一直空着肚子，等着回来吃我这顿大餐？我知道，饭店里炒菜用的都是大油，看上去菜品鲜亮可是味道怎么可能比得上家常菜呢！饭菜就讲究一个入味，实惠。

文轩说，叔叔，您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肖雄飞被文轩逗乐了。文轩却说，糟了，我忘了看时间了，我看看，噢，估计还有半小时左右，肖菲就要到家了。

肖雄飞说，你们两个啊，就是像风又像雨，把我老头子弄得晕头转向的。我这就热菜，做饭了。

“像雾像风又像雨。”文轩哈哈笑起来。没有什么比肖雄飞忙碌起来的样子更让人开心了。这说明他不生闷气了。

这天晚上，肖雄飞带着肖菲、文轩上了秀湖公园。

肖菲说，昨天的月亮没有今天的好看。肖雄飞说，我知道，老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爸爸，那我们也并没有错过今年的赏月呀。”肖菲说。

文轩说，叔叔，我们到前面走走吧，找一个最佳的赏月地点。肖雄飞说，这儿不是挺好的，场地也开阔，月亮一升上来，就能看到。

文轩说，我找的地方比这儿更好呢，去亭子那边吧，肖菲，你快拉着叔叔的手走。

肖菲说，我拉爸爸的左手，你拉爸爸的右手，好不好？

文轩说好，肖雄飞就一边拉着一个，三个人朝着亭子方向走去。

他们到了亭子脚下，看到一条石阶路通向半山腰的亭子。

文轩说，看谁先到亭子里怎么样？

肖菲说，我要排在第一个，你们两个男的就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吗？

肖雄飞呵呵地笑起来，说，文轩，你让让肖菲，让她先走。

文轩说，叔叔您偏心呢，再说我是给肖菲探路，我要排第一。

肖雄飞说，好，好，做你的开路先锋吧。

文轩就“腾腾”地朝亭子跑去。肖菲挽着爸爸的手臂，慢悠悠地走上去。

一走到亭子，文轩身边多出了两个人。肖雄飞一看，一个是柳晓依，另一个不认识。

“肖菲爸爸，肖菲，我们已经等你们好长时间了。”

“叔叔，肖菲，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我妈昨晚住在柳阿姨那里。”文轩说。

肖雄飞看向柳晓依，柳晓依大大方方地迎接着他的目光。文轩妈则拉着肖菲的手，笑眯眯的。

月亮升起来了，很大，很圆，仿佛触手就能碰到似的。

“好大好亮的月亮啊！”肖菲开心地对文轩说，文轩朝他们身后看看，肖叔叔、柳阿姨、妈妈三个人都在后面。

文轩搂住肖菲的腰，肖菲幸福地看向那轮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