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肖菲和红丝带的小伙伴们为了做自媒体可忙坏了。
肖菲负责运营微信公众号这一块,主要工作是要发布关于防艾、抗艾的文章。
公众号每天要更新,稿源就成了问题。一开始,肖菲、小郑、小琴,马左右几个人轮流写,可是渐渐的,搜肠刮肚也写不了几句了,何况还有别的工作也占据了时间和精力。日更文章成了小伙伴们最头疼的事情。
“要不隔几天再更新吧?”马左右先打了退堂鼓。
“不行,自媒体最忌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鼓作气干到底!”肖菲说。
“马左右,你就是三分钟热度,没有长性!”田田给了一个白眼。
“你行你上啊,你写过几篇?”马左右不满意了。
田田心虚,马上闭嘴。
“目标定得太大了!”小郑说。
“怎么把责任怪到我头上了?”马左右说,“那个小唐呢?她不是始作俑者吗?”
“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也是大家集体讨论通过的,只是现在稿源跟不上了。”肖菲说。
“忙的人忙死,闲的人闲死。”马左右嘀咕了一句。
“那就把工作重新分配一下。”小郑说。
田田马上叫了起来:“还怎么分工?无论你们怎么分工,你们别让我写就行,我读书时最怕每星期一次的作文课了。”
田田露出了苦恼人的笑。
马左右赶紧说,这周我已经写过了,肚子里没有墨水了,你们就饶了我吧。
小琴也说,从音乐学院附小到附中,我要上文化课,但是在专业课上花的时间更多,我的“文章”都写在琴弦上了,我尽力了,肖菲,对不起。
“小唐呢?”肖菲问。
马左右说,她呀,心还要高呢,她还想策划成中英文双语文章呢,还要建网站。
田田连声说,妈呀,我连拼音都没学好,那Abc更看不懂,网站不网站,我还是靠边站吧。
“你还站,你还是快跑吧!田跑跑!”
“你就知道盯着我,马跳跳!”
小郑说,好了,你们两个又是跑又是跳,太闹了。马左右,快点在“乘客群”里喊一嗓子,让病友们人人都参与,要是每个人都写一篇患病及治疗的感受或者感想之类的,不就又有稿源了吗?
肖菲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马左右说,不行,你们想得太理想了,这些病友平时插科打诨开玩笑还行,尤其瘦猴和疤眼他们两个。群里的感情联络做得不错,其他就不要奢望了。
“怎么叫奢望?你把病友们都看得那么低?”小琴说。
“哎呀我的小琴,我每天在‘乘客群’里喊破嗓子都为了什么事情?都是要喊他们别忘了吃‘糖’,有些病人连自己的药都要别人操心,你们还想让他们写文章?”
“也对,病人们本来情绪都不稳定,有抑郁的,有焦躁的,他们恐怕真的不能胜任这件事。还是靠自己吧!”小郑说。
“走,你们大家都走,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吧!”肖菲懊恼地说。
“肖菲......”
“走,快走,求求你们!”肖菲把小伙伴们一个个推出了志愿者办公室,然后把门紧紧地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几个人不知道一向情绪温和的肖菲今天怎么了,大家只能各自走开。
其实肖菲今天身体不舒服,她感到浑身无力,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她心想,可能这段时间成天盯着电脑和手机,神经太紧绷,累了。
刚才,肖菲把大家召集过来为了解决问题的,可是你一言他一语说了半天,还是等于没有结果。与其这样空耗着浪费时间,还不如抓紧时间干活。所以,她执意把他们都推出门去。因为她没有力气多解释,她要把精力集中到今天的事情上去。
可是,肖菲的眼前就像飞舞着金星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无力地敲打在电脑键盘上,电脑屏幕上的字变得越来越模糊。她的眼皮如铅。
她的头终于垂下来,枕在胳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梦中,她仿佛置身于一个艰难跋涉的旅途之中,环顾四周,只见到一望无际的荒野和险恶的山脉。她不断地往前走,但是越走越累,她的双腿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不知怎么,她又来到了一眼看不到边的沙漠中。她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一踩下就是一个坑,陷到沙里的脚拔出来,另一只脚又陷得更加深。
突然,她腿一软,整个人摔了下去,她咕噜噜地从沙坡上滚下去,一时间天地倒转,她的身体越变越小,手脚也越缩越小。
她失声叫喊,可是呜咽的流沙声充斥在耳边。她挣扎着站起来,突然间,肖菲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的妈妈。她决定追上她,但是却发现妈妈时隐时现,像是一片虚幻的云雾,让她感到十分困惑。她加快了脚步,却无法支撑起这个漫长而疲惫的旅途。
肖菲终于跑上了一座沙丘的顶端,她抬头望去,只见到一片广袤的大海,海风吹拂过她的脸庞,让她感到莫名的宁静和祥和。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身后有人背对着她站着。她回过头,那人也转过头,衣服还是妈妈的衣服,可却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孔。
肖菲的身体弹跳了一下,她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她勉强用胳膊肘支起脑袋。
电话响了,肖菲一看,是文轩打来的。
“喂,肖菲,你刚才怎么不接电话?”文轩问。
“嗯,没听到。”肖菲有气无力地说。
“你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轻啊?是信号不好吗?”文轩对肖菲的情况一无所知。
“大概是。”肖菲努力抬高了声调,以免让文轩担心。
“你吃饭了没有,每天的药按时吃的吧?”文轩问。
“吃了。”肖菲就想文轩快点挂电话,可是文轩还和平常一样,说个不停。
“什么吃了,是饭吃了,还是药吃了?”文轩问。
“都吃了。今天我忙!”肖菲暗示文轩挂掉电话,因为她的嗓子里火辣辣的,连咽口水都感到疼了。
“肖菲,我和你说......”
“好了,别说了,挂了!”肖菲狠狠心挂了电话。
在北宁工大附近的一个咖啡厅的靠窗座位上,坐着一个气质高雅,打扮入时的中年妇女。
她穿着一件黑色修身连衣裙,衣服的剪裁恰到好处,展现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头发被整齐地挽成发髻,露出她光洁无瑕的额头和双耳。
她的妆容非常精致,眉毛修长整齐,唇彩微微带着光泽,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的气息。
咖啡厅里三三两两坐着客人,但是因为她独有的魅力与风情,仍然一下子就吸引了目光。
服务员借故走近她,偷偷地瞟了她一眼。她脸上仍然看得出年轻时的俊俏模样,尤其是那双明亮而有神的大眼睛,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年过半百,美貌不减当年。
此时,她的眼睛看向窗外,她坐的位置正对着北宁工大的校门。那里,有大学生们穿梭地进出大门。
她把目光收回来,端起咖啡,小口地抿了一口,纤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着,浏览着文章。她身上流露着演员的某种痕迹,每一个动作都似乎有着舞台上的优雅和技巧。
她意识到有人在注意她,目光从手机的文章上移向服务员。
服务员局促地说,您好,您还有什么需要吗?她微笑着摇摇头。服务员又大胆地试探说,您是不是演员啊,好像在什么片子里看见过。
“哦?你看过我演的作品?是《双栖镇情事》还是《红霞满天飞》?”她饶有兴致地问。
服务员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但是她好像并不介意。服务员说,您能给我签个名吗?她欣然答应了。
她说,签哪里呢?
服务员手里正好拿着一只笔,飞快地撕下一张点餐单,递给她,说,就签在这里吧。
她接过笔,龙飞凤舞地写下名字:柳小艺。
服务员点头哈腰地说谢谢。柳小艺说,别走,我也有事情要你帮忙。我刚回国,还不怎么会用国内的微信,我怎么才能联系到这个公众号呢?
服务员接过手机,说帮她看一下。
“你看到了没有?”老冯在电话里问肖雄飞。
肖雄飞正在自己的屋子搞卫生呢,肖菲的屋子不住人,他每天都很仔细地搞卫生。可是自己的屋子,他反而很随意,隔上两三天才打扫一次。
“看到什么?”肖雄飞的耳边夹着电话,一边干活一边接听老冯的电话。
“肖菲她们搞了一个公众号啊,你自己女儿的号你都不关心吗?”老冯大概刚独自喝过几杯,隔着手机屏幕都似乎能闻到他的酒气。
“我还真没有关心。等空下来再看看吧。”
肖雄飞仰起头,看到自己的旧衣柜上都蒙上灰了,他就转身去拿抹布擦灰尘。灰尘这个东西很怪,就是越擦越能看到灰尘,他又看到衣柜顶上都已经显出一层白白的颜色了。
“喂,老肖,和你说话呢,你怎么没有声音啊?”老冯还在问。
“哎呀,我忙着呢,空下来再看!”肖雄飞有点不耐烦了。
“什么态度!孩子们这么全情投入地做红丝带志愿者的工作,我们做家长的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老冯喊道。
“知道了,我又没说不支持,你这个老东西,你自己成天又不做家务,你当然有空了。”
“借口,你别找借口。”
肖雄飞懒得再和老冯较真了,他在电话那头说就让他说去吧,他就摁下免提键,把手机放到一边的床上,自己搬了一个临时梯子往上爬。
他抹去旧木箱上的灰尘,顺手挪了一下木箱,哐当一声,他扭头一看,什么东西掉了。不知什么时候塞在缝隙里的镜框掉了下来。他赶紧用手去接,没想到梯子不稳,他摇晃着摔了下去。等他落地的时候,一只手撑在了已经开裂的镜框玻璃上,手掌当即被划破,鲜血喷溅了出来。
肖雄飞痛得大叫起来,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讲话的老冯听到了叫声,马上问,老肖,你怎么了?
肖雄飞挣扎着站起来,一只手拉开抽屉,拿出一团药用棉花捂住割破的手掌。手机里,老冯还在叫,老肖,老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