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朱槿的休息日。
夏东河一大早就跑到离家很远的大市场去买了好多菜,等他拎着一袋袋蔬菜、鱼肉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夏东河轻手轻脚地把菜放到厨房去。客厅的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屋子里格外寂静。
“朱槿!还没起来呢?”他一边推开卧室门,一边说道。
卧室没人,床上的被褥已经叠放地整整齐齐。他出门去的时候,临走前还悄悄地推开卧室门往里看了看,朱槿那时还没醒,昨晚她难得睡得很香。夏东河不愿吵醒她,就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出家。
夏东河从卧室出来,客厅的餐桌上,早餐好像没怎么动,皮蛋粥碗里似乎浅了一点,油条、鸡蛋还是他出门前摆放的样子。
书房也没人,书桌上稍显凌乱地铺满了资料。那是夏东河自己的工作材料,他这几天要准备做工作汇报,所以把材料都带回家来,昨晚写了一大半,今天可以在家抽空继续完成。要不是有这个理由,他还没办法和领导要求,今天不去单位。
“朱槿,朱槿!”夏东河有点急了,他走到玄关边查看朱槿的包和鞋。
“你大呼小叫地干什么,夏东河。”是朱槿的声音。
夏东河听到声音从阳台上传来,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朱槿在晒小慧的袜子。
夏东河说,我还以为你又跑去上班了呢,我刚才买了很多菜,你要回医院去了,我不是白辛苦了?
朱槿说,你干嘛那么紧张,好像怕我跑掉似的,这儿是我的家,我能跑哪儿去呀。
夏东河说,你也知道这是家啊。你早饭不好好吃,跑到阳台干什么?
朱槿说,喝了一点粥,突然想起小慧的袜子没洗,就拿来洗,趁现在太阳好,赶紧晒起来。
夏东河说,你别弄那些,你看,你洗袜子都洗不干净,你看脚底这块,还有脚趾头这里,你要用力搓呀,还要用板刷使劲刷。待会儿,还得我重洗。
朱槿说,我还好心办坏事了?
夏东河说,得了,难得休息一天,你还是好好地歇着吧。
朱槿说,那我什么都不干,闲得慌。你菜买回来了?我帮你弄。
夏东河说,别,可千万别干,你没有帮忙,反而添乱。要不,你看会儿电视吧。哟,时间不早了,我早点动手做,我没吃早饭,等一下我们早点吃中饭吧。
“你自己不吃早饭,老叮嘱我吃。”朱槿埋怨地说,“你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呀。”
“行了,知道了,下回注意。”夏东河忙开了。
朱槿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动作利索地洗菜切菜,剖鱼剁肉。夏东河说,等一下我和你说一件事,也是特别巧的一件事。
朱槿说,什么事情,现在说。
夏东河说想去一趟刘家坞。
“去刘家坞干什么?你也要买茶叶吗?”朱槿问。
“不是,我现在忙着呢,反正今天你一天都在家,我等会儿和你说。”
他们平时各忙各的,很难有时间在家共度休息日。尤其是要凑到朱槿的休息日,简直太难了。夏东海想,今天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好好享受她的假日。对,他的假期只有朱槿在家才有意义。
夏东河在厨房切菜、倒油、搅拌,整个厨房充满了诱人的香气。
他为朱槿准备了一道清蒸鲈鱼、一份红烧肉和一盘青椒土豆丝,还有其他凉菜。他把食材处理得异常细致,也讲究刀功,他说这样每一道菜品才能展现出它最美味的一面。
他把不同的调料和香料瓶子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忙而不乱地拿起这瓶,又放回那瓶。朱槿一直没搞清这些调料是什么,看着夏东河的背影,朱槿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和幸福。
青椒土豆丝是夏东河的拿手菜,他用刀将土豆和青椒切成细丝,再在锅中爆香。这道菜品既清爽又有嚼劲,口感非常好。
红烧肉是入口即化的软糯肉块,而清蒸鲈鱼则保留了鱼肉的原汁原味,一口下去像是尝到了大海的味道。
夏东河一边做,一边想象着自己把菜品放到餐桌上,朱槿看着这些美食,简直忍不住流口水。
“你回客厅去。”
“干什么,菜单还保密啊。”
朱槿笑了起来,走到客厅坐下,但是坐下才一会,她又得站起来,仿佛有种强迫症似的。她觉得心里总是牵挂着什么。
医院应该没什么事,要有事她们早就打电话来了。
可是第四医院,从来不平静。朱槿没想到,那里现在正处在一片骚乱之中。
“救命啊,来人啊——”仓皇而惊恐的声音打破了艾滋病病区的平静。
何医生高声喊着救命,冲出病房。他后边紧紧跟着一个病人。
“不许跑,你给我站住!”那是个凶狠的声音。
何医生吓得两腿不听使唤,那个人几步就追上来,拿着铁杆子,蹿到他前面。
“给我回到病房去,马上!我不客气了!”那个声音咆哮着。
由于铁杆子拦着,何医生不得不步步后退。目露凶光的病人马广,他手上还在输液,他是把输液杆横过来,当成了逼迫何医生的武器。
“不好了,要出事!”艾滋病科里的医生护士都放下手里的工作,赶来了。
“有话好说,马广!”张雯奔过来说。
“马广,你别冲动啊!”吕乔跟着说。
马广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你们别管闲事!统统给我滚蛋!”
张雯赶紧拉过吕乔,小声说让她快去打电话。吕乔急急忙忙地走。不明所以的病人也从病房里走出来了。
肖菲刚从花园看朱槿花回来,她看着一群人堵着走廊,不解地四下张望。
马广已经把何医生逼到了他自己的病房门口。
“里面的,不想死,给我滚出去!”马广吼道。
同病房的病人吓得逃出病房。
“你进去!”马广又对何医生厉声喝道,何医生不敢出声,被马广逼进了病房。
“喂,喂,主任,快来...什么,你不是主任,那他人呢……”吕乔在护士站打电话。
“砰”!马广重重地把病房的门关上,里面传出他歇斯底里的喊声,以及何医生近乎绝望的悲嚎声。
在家里的朱槿全然不知道医院发生的事情,她手上拿起电视机的遥控器不停地调换频道。
屏幕上现在是体育节目,朱槿不是运动爱好者,篮球足球比赛通通看不懂。还在学生时代时,她耐着性子陪夏东河看过球赛。夏东河看得津津有味,她却如坐针毡,一会儿问球员是谁,踢的是什么战术,一会儿问比分是多少,搞得夏东河说和她看球不好玩。
综艺节目,朱槿也不太爱看,因为那里面出现的演员、明星,她一个都不认识。在朱槿的眼里,那些明星长得都差不多,让人傻傻分不清。不仅是女生长得很像,有的男生长得也和女生差不多。看一帮不认识的人在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她提不起兴趣。
看电视剧也不行,每天下班回来就很累了,打开电视,上一集演了什么都忘了,还老是把不同剧集的人物混淆在一起。人物都不认识,剧情就看不懂。连小慧都说妈妈,你这个智商连家庭伦理剧都看不明白,更不用说看悬疑刑侦剧了。
所以,对朱槿来说,开着电视只是意味着当背景声源。
她的眼睛下意识地去看手机。今天好安静,科里一个电话都没人给她打。有电话来,她怕夏东河生气,一个电话都没有,朱槿又觉得空落落的。
“马上就好了,你要是饿的话,先吃几口凉菜啊。”夏东河把身子从厨房里探出来,对朱槿说完,又缩回厨房去炒菜。
朱槿应声,手里还握着手机。终于,她的手指不听使唤地拨了一个连睡梦中都不会拨错的电话。她打的是护士站的座机。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护士站是不会断人的,前台总有一个护士接听电话。这相当于护士站的通讯中枢。
朱槿刚想挂了电话,电话又被人接了起来。
“喂,这里是第四医院.....”
“我是朱槿,你是谁啊?”
“哦,护士长,我是朱风美。她们都不在,都在病房外边呢。”
“好的,没什么事吧?”
“没,没什么,护士长你就好好休息吧。”
朱风美还没放下电话,吕乔就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喊,你快点,你还磨蹭什么,快给院长和主任打电话。朱风美挂了电话。
“喂,朱风美,干嘛要找院长,出什么事情了?喂?”朱槿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她赶紧再拨一遍,是忙音。肯定有事情了!朱槿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她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号码,她说让电话里的人去她科室看看。过了一会儿,那个电话回过来,朱槿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
她穿上外套,拿上包,套上鞋子。她要赶紧去医院看一眼。
“夏东河,你先别忙了,我出去一下。”朱槿在玄关边喊。
夏东河忙着炒菜,油烟机轰轰的声音在耳边轰响,他根本就没有听到朱槿的话。
夏东河头顶上的油烟机风扇飞快地转动着。
第四医院那边已经乱哄哄了。
病房前面围满了人,有医生护士,有病人。小郑和田田匆匆走来了,田田看到了肖菲,就神色紧张地走到她边上去。
“肖菲,这么多人围着,为什么不进病房去呢?”
还没等肖菲回话,旁边的病人就紧张地接话说,千万不能进去,这时候进去,里面的人狗急跳墙了啊。
病房里,马广疯狂了,他情绪激动,嘶哑着嗓子叫喊,手里又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大声说话。疤眼和瘦猴大着胆子往前凑。
突然,马广做出了令人震惊的举动。他低下头,用嘴把输液针头咬了下来,血汩汩地往外涌。
“啊——”一声惨叫,何医生面色惨白地退到病房的角落,瑟瑟发抖。疤眼和瘦猴吓得转身就跑。小郑从人群那边挤过来,要往病房里走。疤眼不小心一脚踩在了小郑的脚上。
小郑哎呀叫了一声,还是要往病房里走。
“你疯了吗?里面的人还没逃出来,你却要往里送!”田田死死地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