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笑意微微的看着她。他的整个人亦温和得如同一块上好的玉。
她对他的好感就源自那一刻吧,总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或许也应该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吧。
而她的终身就在新婚之夜有了定数,如今回想起来竟像是上天和她开了个玩笑。
她恪尽子的职责看护他,等他醒来,可是他却疯了。
他?狂疯?的向井边冲去,在众人的拦截下,他的手足因挣扎而狂舞,脸因喊叫而变形…每每此刻,她仿佛看到那块温润的玉正发出清脆的碎声,绽开一道道或长或短的裂。
她心痛,不是因为爱,而是自己的命运,而是一件珍宝骤然在面前毁灭的惊叹和痛惜,她有时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过门才引发了这一场灾祸,因为她的心里装着的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没人怪她,苏梓峮才是众人眼中的罪魁祸首。
他被送走了,她每月去看他一次。他的状况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如拦挡不住的野兽,好的时候,会温柔的看着她。他的眼睛因为病痛有些浑浊了。可是那笑意仍恍惚的漾着。
可是他好像不认识她,听着她简单诉说苏苑的事也没有任何反应。
回来后便向公公汇报情况,也只有在这时候,苏苑才会听到苏梓箫的名字,而其余的时间,他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他又回来了,照旧发疯,只是最近好了些,自打过了年就再也没有发作,但是没有人认为他会恢复正常。他天天只是吃饭,?觉睡?,发呆。苏梓峮在家的时候会带他四处走走,还和他说话。他只是笑着。若是不知道他是个病人,若只是冷眼一瞅,他似乎还是曾经的那个风采翩翩的男子。
她叹了口气,神思再次回到对面这个男人的脸上。
他睡容恬静,温润如玉。
这就是自己的命,命…认命吧…除了认命,又能如何?
闭上眼睛,刚刚撤下的悲伤又如般拍上来,瞬间将她淹没。
他要走了,再也不会来了,从今以后,永不相见…
虽然这不过是相同意思的几句话,可是每想一句,心便更痛上一分,直痛到萎缩。仍在垂死挣扎。
若是上次离别而不相见,或许不会这样悲伤吧,可是偏偏又见了。她躲避,却使得自己更kao近了他。死灰复燃就是这样吧。鬼使神差的,明明知道不可以,却又偏偏让火燃得更烈,这灼身的刺痛让她?奋兴?让她快乐。她曾想,我只要这一时,我只要这一刻,以后任是怎样都心甘了。可是她心甘了吗?如果心甘,为什么在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时如此的痛不生,甚至就想不顾一切的跟他去了,可是如果不甘,她能留住他吗?她知道,若是有一分可能他都会留在自己身边的,看着她,守着她。有时她看到他眼中的痛,心中除了同样的痛竟还有一丝快乐,因为他是爱她的,她惊恐自己何时竟变得这样残酷自私起来?可是他要走了,永不再回来。今后长路漫漫,他会一个人独行吗?
心狠狠一痛,竟痛得身子都缩成了一团。
听说兴隆戏院的老板失踪,戏院也散了,那个叫盼烟的女人…他会不会带她一起走?他们走了,时间久了,自己会不会在他心中只淡成一个影子?
不,不行!
她呼的从上坐起,冷汗淋漓。
她恨,她痛…可是,她不能给予他的,为什么不让他在别人那里拥有?
人似乎都失了重量,屋内深深浅浅的黑在旋转,旋转…
无力的倒在上,无力的哭泣,浑身可怕的颤抖。
她紧紧抱住身边的人。
救我,别让我想他,我不能想他,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一只瘦弱但有力的胳膊揽过了她,手像哄孩子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埋头在他前,庒抑的却又彻底的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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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
包若蘅对着窗口那方白亮亮发了半天呆,不明白天怎么就亮了。
突然,她坐起身,急急奔到窗前。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回身之际见苏梓箫也起来了。
她怔了怔,方想起应该让凡梅打水伺候他梳洗。
凡梅懒懒的端着水盆进来,最近总是彻夜打牌,人经常无打采。她琢磨着一会应菗空睡上一觉。
“二少爷在吗?”
凡梅正微闭着眼睛神游太虚,听到包若蘅突有此问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少什么时候关心起二少爷来了?
“听说二少爷是昨夜里回来了,没多久就出去了,不过可能后来又回来了,因为刚刚我又看到他拎着包东西走了。”凡梅说得迷糊,还打了个呵欠。
刚刚?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包若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等到回过神来时她突然发现手中已经整理了几件?服衣?…
她在干什么?她要干什么?
她害怕起来。
凡梅仍闭着眼睛伺候苏梓箫梳洗,苏梓箫正摆弄着盆里的帕子,把它当小船划着玩。
不,她不能…
手一抖,放在箱子上的?服衣?连同旁边一个瓷盒被拽落在地。
“乓!”
正在迷糊着的凡梅和自娱自乐的苏梓箫都吓了一跳望过来。
她也不解释,将?服衣?重新回箱子奔到门口,却又不知该做什么,又折转回来。
“少…”凡梅自然发现了她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