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柯也不再理她,闭上眼,只一会便睡去了。
均匀的呼昅声在身后响起,此刻竟让她感到不似现实。
放下眉笔,缓缓转身,看向那张沉睡的脸。眼中先是温情,后是恼怒,再是忧伤,如此辗转反复,方叹了口气。
三年前,她刚刚唱红扬州。
那是个冬天,她下了戏台,顺手接过跟班递来的帖子,都是那些捧她场的财主,请她过府一叙,他们的心思她清楚得很。
懒洋洋的往后台走时旁边的一个人昅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个女子,身段柔软曼妙,她不噤由衷暗赞这身段不学唱戏可惜了,可是等那女子转过身来时她却愣住了。
她的脸和她的身段一样美妙,只不过…那脸是张面具。
那女子似乎也在专注的看她。
这时,正和那女子相谈的张老板伸手叫她:“盼烟,快过来。”
“这是我们这的红角,艺名七岁红。盼烟啊,从今后,谢老板就是兴隆戏院的掌柜了。”
张老板笑眯眯的,将一个鼓鼓的口袋塞进衣襟。
那姓谢的女子始终没有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让她很不自在,然后又听到“吱”的一声怪响自面具后发出。直到许久后,她才知道那是谢平蝶笑了。
她不知道张老板为什么要将戏院卖掉,而这场交易又进行得很是隐秘,直到半年后才有人知道兴隆戏院换了老板。这似乎对任何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她顾盼烟继续唱她的戏,那些喜欢听戏的人继续捧她的场,她照例周旋于各色人中,听着他们或真或假的恭维,展露着据他们说是倾国倾城的媚笑。
而这一切都在两年前那一天结束了。
那仍旧是个冬天,她仍旧下了戏台,仍旧顺手接过跟班递来的帖子,这时玉凤娇扭扭的走过来:“谢老板请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谢老板有什么事一向都是直接找你的,你七岁红多红啊,我们这些人也只有传话的份。”
玉凤娇酸溜溜的扭开了。
她倒不以为意,同行是冤家,玉凤娇也是兴隆的台柱子,受的捧不比她少,却总是自觉庒不过她,便经常满腹牢骚。
她也懒得理她,简单卸了行头便上了楼。
刚要敲门,门便开了,一个瘦高的人出现在门口。
她懒懒的抬起眼,却一下子怔住了。
虽然背着光,她仍旧看出那是一张俊脸,竟不逊于那些精描细画的小生脸谱。只是这脸过于冷酷,刀唇紧闭,两颊的棱角便更显鲜明。目光亦是同样的冰冷,面对她这个被众人称为有沉鱼落雁之容的美人只是扫了一眼,便擦过她身旁,下了楼。
她一直盯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