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胡秋月也跟着钻进来了,怕地上乱七八糟的碎片会绊倒娘,忙把她喊出来。自己用耙子把茅草顶一块一块的拉出来,堆在篱笆墙边。
张鸣曦又拿锄头把碎砖块扒拉开,胡秋月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帮忙拾捡,终于灶台露出来了。
所幸铁锅上盖着锅盖,又反扑了一个木盆,扛住了茅草顶,铁锅没破,不然还得花上一笔钱买锅!
胡秋月一边往外捡着破缸破碗的碎片,一边心疼得眼泪汪汪,嘴里碎碎念着,唠叨个没完。
张鸣曦听得好心烦,几次想开口让她不要说了,可望着她憔悴的模样又开不了口。
他抿抿唇,打起精神笑道:“娘,你别生气。你看,只碎了一个水缸,一些碗筷,不值什么。像竹架子,蒸笼,水桶水瓢这些,碎就碎了,我自己会做。等有空了,再做一些就是了,更不值得哭了。更主要的是,灶屋垮了,没有人受伤,这才是最大的幸运呢!”
胡秋月听见这话,睁开朦胧泪眼,四周打量着,果然如此,别看一地狼藉,碎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人也好好的。
她哭了一场,情绪得到宣泄,这时被张鸣曦一开解,果然想开了很多,她抹抹眼泪,道:“就算东西没坏多少,灶屋垮了,去哪里做饭?”
张鸣曦沉默了一下,说道:“娘,其实我觉得灶屋垮得好……”
不等他说完,胡秋月吃了一惊,抬头望着他,诧异又生气地道:“鸣曦,你莫不是气糊涂了?房子垮了还是好事,这样的傻话也能说出来?”
张鸣曦苦笑了一下,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道:“娘,你听我说,其实我早就想盖房子了。这个茅草屋住得提心吊胆的,说实话,一遇到刮风下雨,晚上我就没睡踏实过!”
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真的,我做梦都想盖几间青砖大瓦屋,板板扎扎,亮亮堂堂的,不怕下雨,下雪,下冰雹都不怕!只是没钱,就一直往后拖。这次灶屋垮了,是老天爷在逼我盖房子呢!”
胡秋月这才相信他没傻,说的是真的。
她知道家里的老底,哪里有钱盖房子呢?
鸣曦莫不是在异想天开?胡秋月目瞪口呆地望着张鸣曦,嘴唇颤抖着,半天才道:“唉,我何尝不想住结实的大房子?可是家里这种情况,伸手摸得到骨头,一点积蓄都没有,哪里有钱盖得起房子?”
张鸣曦抿唇道:“的确是很困难,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本来想着到明年下半年怎么也得攒够钱盖房子了,现在只不过是提前点。”
“吃了灯草,说得轻巧!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盖起房子来吗?盖房子是要银子堆起来的,银子呢?你去哪里找银子?”胡秋月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仔细盘算过了,盖四间房子大概要三十两银子。跟姐夫借一些,人工费和砖瓦等材料费今年付一半压一半,等过完年,我,我再出去贩货,挣钱,还债!”
说到盖房子时,张鸣曦条理分明,口齿伶俐,信心满满,说到出门贩货时,嘴里似含了千年寒冰,嘴唇舌头冻得不受控制的哆嗦,话都说不利索。
胡秋月一颗心都在盖房子上,没注意到他说到出门贩货时一脸痛苦的表情,听他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不觉心动,犹豫着道:“这样说来,现在盖房子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