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鸣敛去憨厚，谈到正事不免神情肃穆：“中京人现在是越来越蠢了。”

易天问懒懒的用胳膊支着围墙，手臂向墙外伸去，让清凉的山风从指缝间溜走，一副闲适的样子，“毕竟还受怨气影响了这么久。”

“倒也是一个原因。那你说的陆飞云和崔霁云怎么办？”

“不怎么办，”易天问随意道，“这两人虽然实力不错，但都是疯子，其想法不能按照常人思维去猜测，只能根据他们的行动随机应变。”

“这么大的动静，占卜师肯定会出面吧？”

“你觉得他们会乖乖听占卜师的话？自身就是占卜师。”

“……哎，真是难搞。”

易天问耸肩：“我本来是不想活了的，现在为了让哥哥好费一番心神。”

许鸣再度叹气：“你……哎。”

“许鸣哥老是叹气干嘛。”易天问听笑了，“一切都是缘分吧。上天不想让我那么轻松的死去，于是派了个神仙将我拴在人间。”

“义父去世后，我以为你就算没有留在汉阳城，也会去其他地方。毕竟你可不是什么安分的性子。”

易天问收回胳膊，淡淡道：“老头希望我能活出个人样，我便照着他说的‘生活’去生活，但是真的太过于无聊。一个人住在院子里，除了画符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所以我一直很好奇，许鸣哥你是怎么做到在这荒郊野岭独自住这么久的？”

许鸣笑道：“你没种过菜吧？那种亲自播种然后每天去看看，看着它们一点点长大，然后成熟，再做成佳肴。又能锻炼身体，又能满足食欲，简直没有半点坏处！”

易天问摇头，“我肯定不会做这种脏兮兮的活。”

惹得许鸣再次笑出来。

说话间，一只魈鬼忽然从小屋旁的树林里荡悠过来，蹲在墙头，“许鸣今日有客人？真是稀奇。”

二人同时转头看去。

魈鬼看清楚少年的模样，“哎哟，许鸣你怎么认识符师啊？”

易天问心情不错，打了声招呼，“你好啊。”

魈鬼受宠若惊：“易大符师，久仰久仰！”

“你这小子在鬼界也这么有名？”许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

魈鬼道：“岂止啊！简直是如雷贯耳！”

易天问挑眉道：“噢？说说怎么个如雷贯耳法？”

“别的符师在哪出现了，最多就是当地的鬼知道，但是‘易天问’这个名号，恐怕哪的鬼都听到过。”

许鸣好奇：“是因为阿淼很凶吗？”

“不是，是他太强了！这位要是想杀一只鬼，就算是厉鬼也手无缚鸡之力！”

易天问哼笑：“挺有文化嘛？你不怕我把你给灭了吗？”

魈鬼往许鸣身后躲，“许……许鸣！救我！”

白宸安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笑了笑，走上前，“许鸣哥。”

“宸安洗完了啊，怎么不去休息？”

“来看看你们。”

刚沐浴完的少年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温柔，山风耐不住喜爱，在他半干的发间欢快的穿梭，发丝飘扬，落在漂亮的眼睛旁，惹得少年不得不抬手整理。

易天问转身半倚着墙，看着哥哥从一片光芒中走来，一步步走到了他的心里。

许鸣在旁边看了看，发现两人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便朝魈鬼挤挤眼，魈鬼嘿嘿笑了一声，跳着又回到了黑漆漆的森林。

“哎呀，我有点困了，先回房间去了，你们自便啊，当作自己家。”

白宸安闻言，抬眸一看，果真在他眼中看见了几分揶揄。

不禁有几分无奈和害羞。

许鸣飞快地撤离了。

易天问没空管他，满心眼都是白宸安。

“哥哥，过来。”

白宸安一顿，还是依言上前。

走到还有一两步的距离时，易天问忽然抬手拉住他，指尖探了探，俊美无俦的容颜点缀着零星笑意，“哥哥冷不冷？”

白宸安摇头，“这风很舒适。”

他走过去和他并肩站着，望着山谷，浑身放松，“还不困吗？今天明明这么累。”

和陆飞云他们打了一架不说，还带着他飞了这么远来到祁连山，晚饭那会就感觉易天问有些懒洋洋的，显然是疲倦的。

易天问笑道：“可能今天终于亲到哥哥了，虽然身体有些累，但精神上很兴奋。”

“你……”白宸安从来没有接受到过这般蓄意汹涌的感情，就像忽然融化的积雪，冲刷着原本黯淡无光的山谷，于是带来了明亮的绿意，河滩的石块也在爱意包裹下变成浑圆可爱的模样。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在夜晚和星星的陪伴下，他鼓起勇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天问，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