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主竟清闲着,擦拭屋里呈放的剑,见到二人,不冷不热道:“二位既是阿昱认可的朋友,随意便是。”想来早已接到过秦昱的简讯。
“秦家主,晚辈白宸安。冒昧前来,多有得罪。”白宸安行礼道,“只是晚辈路过云中城,想到小昱的邀约,便忍不住前来拜访贵府,果真是修行胜地。方才见青俊如云,往来有度,心生羡慕。”
秦家主情绪随即转霁,招呼人坐下来,“花言巧语。你在沈家这么久,难不成没见过世家样?”
白宸安见他对自己身份了如指掌,没有多吃惊,乖巧的笑道:“文世家可不比武世家。”
秦钺示意小厮端茶道:“去,给二位公子品品武世家的茶。”他余光打量黑衣少年,却并没有多问,一如孟家主亲切:“怎么想着到北方来?谢先生近年可好?”
“师父一切安好,多谢您挂念。”随后又无奈道:“此次远行是师父嘱咐的,是为我着想,让我见见世面,多结交好友。”
热腾的茶由漆红木盘端上来,白宸安轻声道了谢。
“出门走走是好的。可有到访过其他世家?”
“有去过孟世家,领略一二东方的彬彬文质,与沈世家的风格略有不同。”
秦钺大笑道,显示出武将的豪放:“自然是不同的!要结交,去雅戈集不爽快些?届时九州英才荟聚,还嫌找不到伴?”
白宸安苦笑道:“怕是没那资格。”
“呵!这有什么!就凭你师父,谁不给那面子?有无灵脉又何妨!”
“……”
易天问指尖不住的轻叩扶手,眉间褶皱倾泻不悦。
白宸安不甚在意,好似不是在说他,笑道:“狐假虎威么?只怕引来大家的不满吧。”却不动声色的传了眼神给少年。
易天问一直关注着白宸安,见状,手指顿住,但难得被一丝疑虑萦绕。
这一来一往的交流让秦家主放轻松了跟他说话,“你倒是多想!这样,你就在这多住几日,和我们秦家的弟子相处相处!秦家人都好交往!只是可惜了阿昱不在家。”
“阿昱可是任务傍身?”
秦家主摆手:“那孩子哪乐意接什么任务,这不前几天中京来信把他喊去论弓,一个当弓手的世家子弟!像什么话嘛!中京世族也不嫌弃哈哈哈!真是给家里丢脸。”
“哪里的话,阿昱本领很了不得,怕是九州都没这么优秀的弓手吧?”
“你还见过阿昱用弓?在外面真是乱来!”秦家主嘴上这么说,却很高兴,“来人!带白公子去客房,再让秦旭山带他们去校场见识见识武世家练武是什么样!宸安啊,你甭客气,谢先生有恩于秦家,尽管宽心便是!”
“倒是未听闻师父讲过。既然如此,晚辈叨扰了。”
“客气!不过我公务缠身,这不,等会就要去北岭查访,失陪了啊!”
白宸安起身行礼,带着易天问随小厮离开。
“嘭。”
门轻声关上,白宸安环顾房间,找到了笔和纸。
“从前院到内庭来看,秦家大致对称分布,可惜并不能看全部构造。”他提笔很快画出来秦世家的平面构造图,“天问,只能请你多留意了,万事小心。”
靠在案边的易天问颔首,噙笑道:“哥哥放心。”
他随即想到了方才的情景,问道:“哥哥,你真是好口才,可试探出秦钺有什么问题?”
白宸安停笔站起来道:“我刚才进来就觉得秦家的氛围不对劲,这里的人似乎对秦昱赠与他人令牌这件事感到惊讶。最主要的是,秦家主的一个变化非常有趣,他分明知道我是谁,见到我们的第一眼并不热络,但很快就展现出不一样的态度。”
“哥哥怀疑是令牌的缘故吗?”
白宸安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感叹道:“你总能猜到我的想法。”
易天问笑了笑。
“不错,秦昱或许没有给过其他人令牌。但……”
“但也不能排除给过但没能到秦家来的可能。”
白宸安眼睛弯弯,“又被你知道了。”
易天问自然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又道:“那秦家主说的话,哥哥觉得几分可信?”
“在中京的行程不便轻易掩盖,但目的却可以随意编造。”白宸安有点担心,秦昱并不是甘愿拘束于城墙之内的人,这次前往中京,只恐怕……身边人的身份已经暴露。
但一路走来无从听说“符师”的字眼,想必是世家世族留了心,瞒了下去。这对于他们而言太不利了。唯一欣慰的是秦昱没有将天问的容貌泄露,若现在让他戴上面具只会欲盖弥彰。
最令他不解的在于,秦家主的态度,若是不知道天问的身份,那为何要好言相待?分明早就派人打探过自己的来历,也该知道他身上并无利益可图。除非心存怀疑。既然如此,天问的存在必须言正名顺。
“天问,之后无论何人问起你的身份,”白宸安迟疑了一下,他少出门,不知道能一起作伴的大概为何等关系,一时之间没能想到一个好的,“你就答……”
“我便说是你的随从,如何?”
白宸安莞尔道:“怎能让你当随从?何况哪还需要别人照顾的随从?”
“……哼。”易天问坐在哥哥身边的椅子上,亲近的搂着他纤细的腰,把脸贴上去:“我已经会照顾自己了。”
“是是是。那就随从吧。”白衣公子失笑,温柔的拍了拍少年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