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长公主适时打断他的殷勤,“柔泽若是冷,便回马车去暖暖。”
她还要再待一会儿。
闻成琅十分赞同,拉着她的手就走,没几步就低头瞧她的鞋子,“好像湿了,不冷么?怎么也不吭声。”
前方去马车的路还要走一段积雪,他不想让她踩在冰冷的雪地上了。
于是在她身前蹲下身,“来,我背你过去。”
李歆淡定绕开,“不用。”
闻成琅“诶?”一声,站起来追上她,絮絮叨叨,“鞋子都湿了,万一着凉怎么办?在宣城就没养好……”
“待会儿回马车就行了。”
“那不行,你受凉会发热的,手都冰冷的很,”闻成琅握住她的双手就往披风内压,“试试看,暖和吧?”
他整个人就跟个火炉子似的,当然暖和。
脚下的鞋子确实冷到麻木,她有些犹豫。
闻成琅取下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再次蹲下,右手撑地扭身回看她,“做什么都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她有时候真的会被他多到用箩筐装的话说服,李歆回头看长公主,却只看到她面对孤坟站立的背影,好似真的没有注意她。
“那你注意点。”她慢慢双手扶住他初显峥嵘的肩膀,闻成琅仰头笑的明媚,直接拉着她的手穿过他的领口到衣内,
“这里暖和。”
猝不及防的李歆双臂都拢在他的脖颈,亲近无比,他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抓住她的腿,将她背了起来。
这个姿势与他离的太近,她细细的呼吸扫过他露出的半截脖子,甚至耳朵。
而他的头发粗硬,柔顺的垂在肩膀,不可避免的会与她的脸颊触碰,凉凉的,痒痒的。
俩人靠的太近,都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李歆盯着他的侧脸,见他羞涩的瞥过来一下,又一下,然后脖子连着耳朵再到眼尾和太阳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她突然就释然了。
有人比她更不自在啊!
“闻成琅,”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他的耳侧,一呼一吸之间把她身上的香气全都沾染上他的身体,“你自作自受啊!”
瞧你脸红那个样儿!
“嗯,”他闷闷的应下,走的并不快,向上耸了一下她的身体,让两人挨的更紧了,“我知道。”
她好轻,好暖,好香,这条路远一点就好了。
这种近乎自虐的语气,一时间让李歆没了言语,她轻轻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闻成琅突然转过头来,俩人四目相对。
李歆眼中疑问:?
而世子爷眼神湿漉漉,只是这么近的看一眼就又羞涩的不行,脸更红了。
算了,再来他都能当场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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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歆回了马车就开始脱鞋,马车上有炉子,刚好可以烤一烤。
她对于露脚没有什么羞耻的,倒是闻成琅扭扭捏捏,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也不知是不是李歆的无所谓给了他勇气,他明明都要转头下马车了,又突然钻回来,帮她把湿掉的鞋子放在炉子上方,好让它快点干。
李歆把湿掉的袜子脱掉,抱着膝盖露出一双嫩嫩的脚贴近炉子,炉子暖烘烘的烤着她的脚心,让她浑身都暖了不少。
自愿做了侍女活儿的世子爷,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飘向她光裸的脚,只捡起她的袜子,抻开来帮她烤干。
他以为她没有丫鬟侍女就不行了,就留下来照顾她。
不可以偷看郡主的脚,他暗自告诉自己。
于是两个人李歆自在,闻成琅僵硬的处在狭窄的马车内,好一会儿后,闻成琅才没话找话,
“郡主来这里做什么……冰天雪地的。”
他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把长公主给忘了。
李歆蜷缩着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两只脚丫凑近了炉子。
脚心烫了结果脚背又凉,只能换着左脚垫右脚,右脚垫左脚的来,顺便把手也用上,披风扯过来盖着,才舒服一些。
闻成琅也注意到了,挪的近了些,还是不敢看她的脚,声音低低的,“我身上暖和……”
“我知道啊,你不怕冷。”李歆不知道他干嘛老是强调这一点,“你身体比较好。”
见她听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他算是明白了,对她就得直说,
“你要不要放我身上暖一暖。”
“不要。”李歆拒绝的很干脆,她觉得不至于如此,在别人身上暖脚太做作了。
而且,又不是没有炉子。
她掀起一点点窗帘,去看长公主的身影,她不冷么,还有什么话,要和他讲呢?
不是说了,和他已经过去了么?
闻成琅也凑过来瞧,这一次终于认真的问她,“看起来是谁的墓……你们是来祭拜的么?”
可是她们又什么都没带,更像是临时起意而来,没有一点准备。
“母亲说这里躺着的,是我父亲。”她不想欺骗他,何况他自己主动追过来,这“算一个奖励吧。
既然她已经决定了,那么不如现在慢慢开始把他当作亲近的人,
“只是来看看。”
闻成琅愣了一瞬,他前世就知道她不是驸马的孩子,但是长公主为什么把人安葬在这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若是不在意,又撇开所有人,单母女俩单独来此。
若说在意,看起来连个墓碑都没有,也没有人打理。
如同任何一个无名之人的坟墓,不需要任何人的注意,默默的被遗忘才是他最终的结局。
他试探的问她,“那你……”
会伤心吗?
现在才得知。
“他们上一辈的事,便他们上一辈处理好了。”主要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她也不在意已经去世的人。
而孤坟之处,长公主将多年来想说的话吐出,心中快意很多。
人已老,她终于释然了,“我答应过会来看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柔泽很像你,她会度过安然的一生……比我们都要好的人生。再见了,谢远。”
长公主拉上帽兜,稳步离去,老车夫在等着她的步子。雪地之中,孤零零的马车内,两个小年轻不知道在聊什么。
小树林中寒风簌簌,一粒粒的雪从树上落下,恍惚间有一声叹息,叫她的名字,“阿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