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房受罚,不论多少,是必要见血的。
步云让巧一去监刑,其实就是默认允他放水。
巧一出了正殿的门,便命人把陆义也绑去戒房观刑。
那陆九才自去了下半身衣物伏在刑凳上,陆义就挣扎起来。
“巧侍卫,巧侍卫!我本就是该死之人,愿意替陆九受刑,你们有本事冲着我来啊!”
陆十是跟着陆义来戒房的,一把便将人按住,动弹不得。
巧一为了触动陆义,让他能再次为公主效劳,来戒房的路上便已和陆九商议妥当,受刑时不会放水,甚至连布都没垫。
戒鞭的风声急,陆义的哀嚎声更急。
看到昔日的兄弟因着自己的缘故被打得鲜血直流,陆义心中分外难受,一度想要自残,手脚却又都被牢牢困住。
十下刑毕,巧一亲自喂了陆九半碗温水,由着他稍作喘息。
裤子已经没法穿了,只能用外袍遮掩下,被人扶着回去。
挨打的全程一声未吭,一瘸一拐地路过陆义时,陆九却连咳几声,停了下来,虚着声音道:“皮肉之苦,易尝,也易偿。个中利害,还要你自己来想清楚。”
末了,巧一跟在陆九后面,对着陆义甩了句,“你不妨看看,自己还会牵连多少人。”
陆义挣脱了陆十的束缚,双手抱拳道:“该招的,我已经都招了,我愿意继续为公主做事。”
巧一冷哼一声,“下次主子召见你的时候,别再冥顽不灵了。”
入夜,公主府寝殿。
巧一从戒房顺了根新的藤条回来,晚饭时便泡了水,此刻就放在公主看书的桌案上。
“主子……”巧一轻声唤道。
该还上白日里自己欠下的那顿罚了。
“主子想罚哪里便罚哪里,属下身心都是主子的。”
巧一跪了下来,举起藤条。
步云合了书,瞧着面前乖顺的人儿,却是有些无语。
“你先起来,本宫有话问你。”
巧一只得起身,手里还握着浸润的藤条。
“陆义的事,本宫之前也说过,交给你审了,你怎么动刑都可以,把人留口气就行。”步云说道。
见面前的人儿还是一副不得要领的样子,步云将人扯过来环住,“你用刑在前,本宫施恩在后,便应了这恩威并施之道,再说陆义必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才激得你动手,本宫怎会怪你。”
主子的手轻轻搭在自己腰上,巧一羞赧地点了点头。
步云将藤条接了过来,又道:“不过巧宝儿,如果有人利用了你忠心护主这一点,故意激怒于你呢?”
巧一被说得一怔,随后恍然大悟道:“是属下欠考虑,今后便记住了。”
步云将人又搂近了些,奇云阁的侍卫,本应该是灭情绝爱的。
自己原也不该沾染“情”字分毫,如今两人缱绻已成定局,还得让双方不至互为软肋才好。
可一旦与“情”相连,想再没有破绽,就难了。
步云举起藤条,朝着巧一的手背轻抽了一下,“真的记住了么?”
巧一立马把垂在身侧的手抬高,平放到主子抬手就能抽到的高度,规矩应道:“属下记住了。”
步云微微扬了扬唇,而后捧过巧一的手,在淡淡的红印处落下一吻。
酥麻感袭遍全身,巧一从前竟未发现,自己的手背也是敏感之处。
确切地说,是主子吻了哪里,哪里的触觉都会变得异常敏锐,炙热的情愫很快便在体内四处游走,再看向主子时,自己已变得情难自禁。
床榻上。
如今天气渐暖,主子总说还冷,床上的被子却只留下一条,还动辄把他早早扔到床上,美其名曰“暖床”。
巧一也只能提前钻进冰冷的被窝,用自己的身体将床褥捂暖,从被子的缝隙里看主子卸掉朱钗,青丝如泄,而后换上和自己同样材质的丝质寝衣,如天仙下凡般向自己走来。
“巧宝儿有想过,将来想做什么吗?”步云拥着自己的专属暖炉,温声问道。
“巧一想和主子一起,一直一直和主子在一起。”
“这是自然。”步云耐心引导着,“除了这个,巧宝儿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巧一沉思了一会儿,“巧一想保护好主子。”
他知道主子心拥天下,为国为民。
他想做主子坚强的后盾,让主子能够任意驰骋。
步云听着怀中的人儿真挚的话语,微微起了身子,在某人的俊脸上亲了亲,“这我知道,除了本宫呢,巧宝儿自己有没有想做的事情呢?”
巧一被亲得往被子里缩了缩,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练兵场上众将士勤于操练的情景。
还有那个自己征战沙场的,遥不可及的梦。
步云是发现,巧一最近常常翻动兵书,但却未见他在西边的战事上和自己发表过什么看法,故而有此一问。
既然不是为了给她出谋划策看的,那就是巧一自己想看。
“我想上战场。”
在主子面前,巧一很少设防,终于还是将心中所愿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
路绕函关东复东,身骑征马逐惊蓬。
若能有朝一日,能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才算痛快地活过一回。
巧一说完又看了看主子,主子会不会觉得自己一个小小侍卫,异想天开?
再说主子已经有了分工,奔赴战场杀敌的,将会是陆营。
步云抿唇想了一会儿,“你当时兵法课的成绩,好像一般。”
主子竟然连自己这种细枝末节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巧一红了脸,刚想解释,步云又道,“这样吧,以半月为期,你把本宫书房里的兵书都通读一遍,剩下的事,本宫来想办法。”
巧一听得直愣神儿,通读兵书他能理解,什么是剩下的事儿?
“等你的枪磨得快些,本宫便会设法帮你在军中谋个差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便也是你圆梦之时。”步云笑着说道。
主子竟然同意自己上战场了!陆营老兄说话还蛮准的嘛!
巧一有些喜出望外。
像他这样的,说得好听是侍卫,说难听点,就是包衣奴才。
即便如此,也有追逐梦想的权利吗?
“高兴傻了?”步云握了握巧一的手,“明日本宫再命人在书房里放个沙盘,你好好学,学不好可是要受罚的。”
巧一仍虚躺在公主怀里,却将主子的手握得更紧了。
纵使自己卑微若此,也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好好努力。
天池若有人相待,何惧扶摇九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