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缓缓地顺着杜心琼的小臂往下滑去。最终，许钰霜稳稳地握住了女儿垂在身旁的手，用力地、紧紧地，仿佛想要将所有的情感都通过这一握传递过去。

自己的四根手指就这样被人用力地握住了，那触感微微发凉，有些干燥，还有些硬。在这一瞬间，杜心琼的思绪忽然飘回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母亲总是握着自己的手，陪着自己一笔一划地练字。练字的过程总是很枯燥，但母亲身上的味道是那么好闻，母亲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她握住自己的手，也是那么的温暖而柔软。

是啊，自己的孩子都一个个地长那么大了，岁月悠悠，母亲怎么会不变老呢？

而活了快半辈子的自己，居然还连累了母亲，让她老人家因为自己而遭受这样的磨难。

思及此处，眼泪不禁顺着脸颊滑落。但现在显然还不是哭的时候，杜心琼快速地用另一只手，将那滴泪给抹去了。

她用力地回握了一下母亲，而后转过身去，大步走到了刘婆子的面前。

杜心琼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婆子，冷声问道：“你所说的这些安排，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计才良的意思？”

她的表情严肃而冷峻，一双眼睛仿佛要将刘婆子看穿一般。还有她身上的那种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气势，那般的不容置疑，令刘婆子的心里顿时更加慌乱。

刘婆子深吸了一口气，在脑袋里快速地梳理眼下的情况。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一旦将催产药之事也透露出来，那计才良和杜心琼之间，无论如何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此时听到杜心琼已经对自己的丈夫直呼其名了，她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从前，不管是杜心琼自己，还是其他杜家人，甚至是那些不知情的计家人，所有人都一直认为杜心琼的难产，是被计才良亲戚家的那件棘手的官司给闹的。

然而实际上，刘婆子心里最是清楚，杜心琼之所以难产，必然就是因为那碗催产汤。

或许被丈夫换了孩子这种事，杜心琼为了孩子们和名声，还能和计才良凑合着过下去。但事情一旦牵扯到了自己性命……

试问，在这世上，谁敢与一个意欲谋害自己，并且已经付诸了行动的人同床共枕呢？

曾经美好的一切，都已经在她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轰然崩塌，杜心琼必然会重新审视她和计才良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里，刘婆子便下定了决心。她如实回答道：“这些事，都是老夫人亲自单独与我交代的，并没有旁人在场。”

“不过……”刘婆子顿了顿，偷眼瞧了瞧杜心琼的神色，接着说道：“老奴陪在老夫人身边的时间，多少比夫人长些，依照老奴来看，这件事……”

“都是计才良的意思？”杜心琼没等刘婆子在那里卖关子，自己直接把她想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刘婆子连忙弯下身子，再次趴伏在地上，她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是！”

头顶上静悄悄的，刘婆子看不到杜心琼的反应，所以她不知道，其实她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不过，杜心琼旋即就立刻自己稳住身形了，她动作极为缓慢地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地回到了椅子边，而后慢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