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婆子什么都没能瞧到。

因为今晚要问刘婆子的事情，是与杜心琼切身相关的。因而云沛进来的时候，就自己坐到了左侧的位子上，让外祖母和姨母坐在了上方。

她们二位此时的情形，刘婆子看不到，云沛却是能够清晰地看到。

有稳婆的证言和滴血认亲在先，因而眼下的情况，是她们早就猜想到了的，所以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惊讶的神色。

从云沛的角度看过去，外祖母眉心紧皱，死死盯着几乎把头垂到地上的刘婆子。她的左手拇指在食指的侧面缓缓地摩挲着，不知道是在压抑着怒气，还是在盘算些什么。

相比之下，姨母的状态就显得不太乐观了。她的目光显得凝滞僵直，却没有看向刘婆子，而是直直地落在地上，并且也没个焦点。她死死地握着拳头，手背上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冷冷的白。云沛几乎可以想象，她的手心里，肯定已经被掐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云沛见两位长辈半晌都没有继续接着询问，她抬起手倚在扶手上，用中指在自己眼角的那颗小痣上蹭了蹭，又和无名指并在一起，在太阳穴上按了按。她心下叹了口气，而后开了口。

“刘婆子，”云沛道：“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可是真要去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猛然一听见这道声音，刘婆子顿时就瑟缩了一下。

要说这间屋子里，刘婆子最惧怕的人，就是云沛了。

她前面得了杜家老夫人的承诺，虽然听上去模棱两可了些，但也让她确实是心安了不少——不过那是在国公夫人没有开口的情况下。

国公夫人倘若只是安静地坐在这里也就罢了，可她一旦开口，那就意味着此事她可能会插手。

到了那个时候，杜老夫人的承诺，可就未必管用了。

都说人们会因为未知而恐惧，刘婆子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她只知道这位贵妇人，是杜心琼姐姐的女儿，出身邕京侯府，如今更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这听上去似乎是对她有了不少的了解，然而实际上，她连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是杜心琼从前提到过，只是自己没有留意，又或者是杜心琼压根就没在她的面前提起过这位人物。

刘婆子这辈子见识过最厉害的人家，就属杜家了。他们的厉害是多方面的，无论是在读书仕途上，还是在经济家业上。而令她感触最深的，还是在管家理事上。

杜家尚且如此，邕京城里的那些王公贵人呢？

对于邕京的那些公侯人家，在刘婆子的想象里，他们家里的当家主母，必定是个个冷酷、残忍，不把自己这种人的小命当回事的。否则，她们如何能够管好那样庞大的一个家族？

而面前的国公夫人，正是那些人里的一个。

因此，刘婆子最怕的，就是自己落到云沛的手里。

见刘婆子听到了问话，却没有作答，云沛身后的金颜自然是又不高兴了。她厉声斥道：“你怎么又不吭声了？难不成我们夫人问你话的时候，你的耳朵就突然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