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采唳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回答了庆离的话。
“生死面前,无脑禽兽也能生出智慧。这是本能。”漆采唳与庆离对视着说道。
漆采唳的眼睛里有坚定、勇敢、慌张、恐惧,甚至还有一点独属于少年的单纯与无畏,却唯独没有狡黠。
庆离的眼神有些晦暗,让人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漆采唳见庆离光是盯着自己不答话,心里一时真的有些忐忑了起来。
漆采唳忐忑庆离不信自己;忐忑自己没有把庆族的水搅浑,还反而把自己了搭进去;忐忑刚才费劲心力演的戏,会被庆离看穿……
在百转千回的思绪中,漆采唳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吞咽的动作,让庆离真的信了他没有城府。
“你若是不动手,那名庆族士兵不久之后也会因为伤重而死。漆采唳,为什么?
明明与漆族几乎是水火不容的你,为什么会因为那士兵骂了漆族,就冲动至此?”
庆离身上的压迫力忽然卸掉了大半,声音也不似刚才般渗人,再配合着庆离的这句话。
漆采唳知道,庆离不再怀疑这些事里有他的算计了。
“我不是为了漆族,是为了自己。”漆采唳暗中松了一口气,如是答道。
庆离站起身,转头瞟了在后面如坐针毡的庆代一眼,才继续问道:“炭灰尚且受不了,那你怎么没把骂你黑猪的庆魏砍了?”
漆采唳苦笑了一声,一把拽住了一旁站着的庆离亲兵,借着那亲兵的力,站了起来。
漆采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狠戾,问庆离道:“我若是把庆魏杀了,大将军会饶我一命吗?”
庆离没有从正面回答漆采唳的问题,而是如是说道:“不说杀了庆魏,就是你重伤了庆魏,本帅也不会再顾及漆族的颜面、庆族与漆族的关系。”
漆采唳要比庆离矮上半头,但他却挺直了身板与庆离对视着,没有在庆离的威压下露出半分怯色。
漆采唳看上去充满了少年的无所畏惧,说的话却是不然了。“既然大将军会要我死,我自是不会僭越。”
似乎是被漆采唳这面上勇猛,实际又“贪生怕死”的言论给逗乐了。
从进了军帐便充满威压的庆离,语气里真正染上了笑意:“果然是生死面前,才会大智若愚。”
在庆离与漆采唳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中,庆代一直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些许。
然而就在庆代以为,庆离已经彻底把他遗忘了的时候,庆离却冷不丁的,突然把话题又转回到了庆代身上。
“本帅记得,庆代“老”将军刚才说,漆采唳身上一不留神便会要命的刀伤,是他自己划的。”
庆离在说到庆代的时候,特意在后面加了一个“老将军”,还在“老”字上微微停顿,加重了读音。
“本帅记得庆代“老”将军,尚没有到知命之年。”庆离说道,再次向着庆代走了回去。
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庆代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可以忽略不计的颤抖,“是,末将还有五年才到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