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抿了抿唇，再次沉默下来，等白木熙把他头上的水渍擦得半干，毛巾离开头顶，他才又抓上了白木熙的袖口。

他将头低得很深，白木熙能看见他的发旋，潮湿的发丝软趴趴的耷拉着，显得他很低落，似乎还有些萧瑟。

“对不起嘛……你能不能别生气了？或者、或者骂我也行，别不理我……”

说着，黎清还轻轻扯了一下白木熙的袖子。

“你别不讲话，我怕，我不喜欢这样……”

声音带了点颤抖，听得白木熙呼吸一滞，下意识握住了他抓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但白木熙了解黎清的鬼机灵，所以还是先迟疑着出声，“我……”

哪知他刚一出声，就听见黎清吸了吸鼻子，带着闷闷的鼻音，可委屈的讨饶，“嗯？队长先生可以不生气吗……”

白木熙低头看着，黎清的发旋好像都带着低落。

“……可以。”白木熙他投降了。

不管他在之前的三个多小时里建设了多大决心，想要狠狠骂黎清一阵，却在见到他湿漉漉的爬上来后，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责骂。

他在那个时候就退了一步，想着晾他一阵，等自己冷静下来消气了，也等黎清换身干燥的衣服再教育他。

但是现在，看黎清这副样子，明知道他可能是装的，白木熙也舍不得再不理他……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他对黎清狠不下心，永远不可能，还心甘情愿被他拿得死死的。

其实白木熙同样没意识到，黎清从没装成过这副样子去哄着别人让他消气。

愿意抖机灵去示弱，对于黎清来说，白木熙就已经是最不一样的那个了。

“真的？”黎清垂头，另一只手好似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还在坚持着让白木熙说出他消气了这句话。

“真的，不生你的气。”白木熙无奈的笑了一下，不过语气还是很认真的对黎清嘱咐着，

“但你下次要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先告诉我一声，因为我会担心你。”

黎清点了点头，潮湿而凌乱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晃悠，“我知道了，我就是怕你不同意……”

“我要是不同意，你会听？”白木熙一挑眉，语气里满是戏谑。

黎清沉默一瞬，突然抬起头，表情极其严肃，“我会说服你。”

丝毫不意外他的回答，不过白木熙看他眼眶都没红一下的样子，顿时笑出声，“你骗我也就算了，哭一下演一演都不肯？”

“……我哭不出来。”黎清撇撇嘴，嘟囔一声，虽然也觉得自己不专业，但没办法，他就是哭不出来。

他说完就挣开白木熙，走向还在叙旧的阿海那边。白木熙还看了一眼自己被无情扒拉开的手，轻叹一声，“小没良心的，骗完就跑。”

黎清走过去看到这俩安静的抱在一起，就有点后悔——应该再和木头唠叨一会儿的，他现在去打扰他们，算怎么回事儿啊……

有眼力劲儿的黎清懊悔的想着，但何川已经注意到他来了，他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溜走。

“……那个，打扰了。”他努力一本正经，实则尴尬的扯了一抹笑出来。

不过，尴尬的也不止黎清一只鬼，还有阿海这条鱼，他听到黎清的声音，身体一僵，慢慢松开了环抱何川的手，轻咳一声。

事已至此，黎清别扭一瞬就坦然的拉起阿海的手腕，“方便单聊吗？”

阿海没有腿，不能站立，坐在甲板上被黎清拉得一愣，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又看向何川。

何川蹲在阿海身边，似乎感受到他的不安，虽然不舍，但犹豫一瞬还是安抚道，“别怕，去吧，他很像你，是和你一样热爱海洋，想帮助它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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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听到他这么评价自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大好人。”

但是阿海沉默一瞬，无奈的用他沙哑的嗓音开口，“川哥，我没害怕，我的意思只是让你把我抱过去，我不想被拖在甲板上扑腾……”

“……好的。”何川讪讪起身，抱起了阿海，跟着黎清进入了一间客舱，将阿海放到床上后，就自觉出去了，还顺手摸了摸阿海的脑袋，似乎还是担心他害怕。

阿海无语片刻，但又觉得怀念，等目送何川出去，直到对方关上了门，才后知后觉的对上黎清探究的目光，不好意思的勾起唇角，“抱歉，让你见笑了。”

黎清摇了摇头，“这没什么，只是……”这俩人摸头的互动好像有种熟悉的既视感……

“算了，没事。”黎清摇了摇头，觉得有点怪，但还是正事要紧。

“我知道你还不信任我，而且海洋现在这种情况，以人类的能力确实根本无法挽回。”

黎清忽然压低声音，认真的表情影响着阿海也严肃起来。

但听着他的话，阿海不禁蹙眉，“那你之前在海底对我说你有办法净化海洋是什么意思？骗我吗？”

“没骗你，因为我不是人。”黎清摇了摇头，表情很凝重，他还是第一次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不免有些紧张。

但他却见自己说完这句话，阿海的表情逐渐微妙，缓缓开口，“……你骗我就骗我吧，倒也不必如此辱骂自己。”

“？”黎清迷惑歪了歪头，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没、我是说，我不是人类，我是一只伪装成人类的鬼。”

阿海这下就听明白了，同时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就回忆起之前黎清神色如常的下潜到海底的事情，“怪不得……因为鬼不用呼吸。”

黎清点了点头，又纠结的往他那里凑了凑，在床边坐下，“但是，你别告诉其他人，谁都别说，至少别告诉外面那群人类……”

阿海还沉浸在惊异中，因为黎清混在一群人类里，伪装的很好，不仅如此，其中似乎还有几个人和他关系不错。

这就不光是黎清伪装能力强的问题了，他应该也在真心的和那几个人类相处，除非是他还有特别的企图。

此时黎清突然在床边坐下，阿海才回神，听着他的话，再看他一脸纠结和偷偷摸摸的心虚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的恶鬼……

不过就算是恶鬼，能救下海洋，阿海也无所谓，毕竟他自己现在都不能算是一个人类了，鬼又能怎么样呢？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有什么办法能净化海洋？”

闻言，黎清抿唇沉思片刻，才继续开口，“我还不能确定这个方法是不是可行的，所以我肯和你交底，也是因为想先确定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比如，海洋的灵体，它的灵气为什么会在你身上，还有它本身的灵智又是怎么消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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