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甚妥,我也问问老师看他有没有其他办法,只是辛苦大小姐了。”赵则平看了看小森,感叹难道‘定’字一脉真要就此断绝。
顾磊昏昏沉沉时睡时醒,醒时隐隐感觉自己正被人负于背上赶路,眼睛睁不开不知道是谁,睡时梦境重重:一会是面目模糊的父亲朝自己招手,一会是二叔二婶呼唤自己的名字,再后来是小森在前面跑着笑嘻嘻地喊‘哥哥,来找我呀,哥哥,来找我呀!’,每个梦境周而复始又那么真实,压得顾磊心口沉重喘不过气来,挣扎间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娃子,你这是捡回一条命咯,好好睡吧!”
声音有些耳熟却记不起在哪听过,正想努力回忆,忽然眼一黑有沉沉睡去。
巫蛟收回点穴的手指自言自语道:“不好好睡,捡回命也是个残废。这帮小兔崽子跑得到快,也不等等老子。”
重新将顾磊背上,巫蛟骂骂咧咧继续赶路。
出了途县,赵则平又换回行商打扮替赵婉儿驾车,那些客商信守承诺早晚三次请安,还要出钱买俩个粗使丫头来照顾赵婉儿起居,可都被赵婉儿婉拒,大家跑一趟商不容易,这一趟多灾多难能平安到达保本都不错了。
一路上经过几个城镇,赵婉儿四处寻找名医来给小森医治,可都束手无策,只是开了些安神的方子。
房间内杜夫子看着刚刚送走医生的赵婉儿返转,小森这病情大家都委实有些愁眉不展,说他有病吧又不像,除了不记得过往,其他与平常小儿一般无二,聪明伶俐有过之而无不及,识字背诗一遍就会,仿佛早先就会一般。
可这记不得往事就令人头疼了,不但其生父无从查起,而且此子今后如何安排也没头绪,总不能让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一直带着吧。
若非‘定’字一脉数十年隐居不出断了音讯,这令牌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京都人口数十万,总不能揪住一个人就问是不是上任‘定’字令主。
想到此处杜夫子眉头紧锁,忽然听见赵婉儿说道:“杜师不必烦忧,就算治不好我也会照顾他的。”
几日接触下来,杜夫子无论学识论见都令赵婉儿信服,尊称其为师。
“不妥,如无特殊理由我不会将小森交给你。”杜夫子抬手阻止了赵婉儿继续争辩,斩钉截铁地说道:“具体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达京都后我自会安排人手。”
赵婉儿望着杜夫子坚定的神情几经纠结,知道自己若是不和盘托出说明缘由是绝对不可能打动杜夫子的,来到杜夫子面前跪伏于地泣声哀求道:“还请杜师教我,听小女子细细道明缘由,再做定夺。”
“这是为何?还不快快起来!”杜夫子不明所以连忙劝阻,但赵婉儿不为所动只能作罢。
“小女子乃是洛阳前朝禁军指挥赵弘殷之女,祖父也曾历任幽州营州、蓟州、涿州刺史,相信杜师对此亦有所了解,只是世事难料哪知先前的高官厚禄如今却成了催命之符,自从先帝高祖迁都开封后,洛阳留守便处处责难家父,不断削弱家父权责到不时苛责训斥,几乎让家父在洛阳官场无立身之处,后来,还想……”
“还想让他那风流成性的儿子娶你为妾是吗?‘赵家有女赛平阳’这句评语我也所耳闻。”身为‘识’字令主的杜夫子对这些坊间传闻还是很灵通的,不由打趣了一句。
说到自己赵婉儿羞涩万分。“那些,我也不过是平日喜欢舞弄些刀枪棍棒,不知怎么就传成那样。”
“大小姐不用自谦,一路走来我看传言不虚。”杜夫子笑着说道。
“杜师说笑了,那等浪荡子就算娶我为妻也是不愿的,只是家父处境艰难只能拖延了之,可是那恶徒一再逼迫,左右为难之际幽州来信说祖父过世,家父请假丁忧也不批准,只能让二弟前往代父奔丧。”
“那日,二弟在码头与一众玩伴辞行,原本只是打算借送二弟散心的我在船头看着滚滚河水,心中万般不甘心,隆隆水声都化作一个‘逃’字,于是,于是我就挥剑砍断了缆绳放舟顺流而下。”
“这倒是和我所见所知的赵大小姐一致。”杜夫子赞道:“不过逃了个婚,何至于为难……”
“哇……呜呜……”不料赵婉儿哭将起来。半会方泣声道:“正是那一剑,婉儿犯下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