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儿走后,师徒俩对坐无语,过了良久赵则平方无奈先开口问道:“老师,难道真要同意‘扶’字一脉所请?”
弟子先开了口杜夫子眼带戏蔑看着自己弟子,得意一番后方才说道:“则平啊,你这定性为师亦是欣赏的,可这天下就如棋盘,不落子就永远是局外人,为师年青时志高骛远,总想为这天下寻一共主,蹉跎一生方才明白一个道理:‘事事求全事难全’。”
“先辈创立‘四脉’中‘识’字一脉本意是效仿汉末‘月旦评’评点天下英雄人物,可境遇却完全不同,‘藏’字脉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无所不包,看似低贱可世间财货皆其掌握;‘扶’字脉世居官位人脉宽广,权利运用可以左右政令走向;‘定’字一脉虽说隐居山林,可亦有兵家传承,令主出世即为世之良将;但‘四脉’各有长短,“藏”字芸芸众生得过且过容易短视;‘扶’字为权势所累极易被腐蚀忘却志向;‘定’字难守本心,无论成败激流勇退方显英雄本色,可世间几人能做到?当年‘识’字脉一帮子寒门士子生生被抬到‘四脉’首位,奔走天下结交豪门显贵一时风光无俩,可实际上除了一张嘴还有什么?有时候说得多了就会将自己也给骗了,必须要保持清醒,持正方能识人,以苦养性,贫培志,煅得一身铮铮铁骨钢心方能为世人寻得一丝光明。”
说到此杜夫子顿了一下,见弟子沉默不语,继续解释道:“天下自黄巢始就已失共主,延绵一甲子的兵祸令中原元气大伤,每多一分百姓就苦一分,若再拖延下去恐重蹈胡族之祸,我与你冯师叔意见不和乃是‘四脉’宗旨所致,如今怎可因小私而忘大义!朝堂之上必是有大变,否则你冯师叔也不会再次提议会面。”
“可是‘定’字一脉如今看来已近消亡,这如何应对?”赵则平不解道。
“你当‘四脉’还是分得那么清晰吗?”见弟子不解,杜夫子解释道:“早二十年间‘定’字一脉就不再回应会面请求,我都没有想过会在此间得见‘定’字令牌。”
“那是为何?早二十年‘定’字脉不会像现在这样人才凋零才对。”
“唉”杜夫子叹息道:“不是每一次袛定天下都能成功的,就算成功那些出山的‘定’字后裔统领兵权,如不能急流勇退亦会成为皇权眼中钉,肉中刺,几番下来损失惨重,尤其是二十年前那一次叛徒告密,‘定’字一脉遭到了清洗,能逃脱的十中无一,此后这一脉就避世不出了。”
“老夫这十几年以此推脱了数次,可此次冯老道本就没将‘定’字一脉考虑在内,又将老夫锁拿入京,看来他打定主意强推所定人选,现在我打算顺水推舟同意他所请,且行且看再掺点沙子步几颗暗子。”
“既然要同意‘扶’字脉提议,那老师是不是不用再坐那囚车受风霜之苦。”
“做戏做全套,怎么将我请进去就怎么将我请出来,否则岂不令那老匹夫小觑!”
杜夫子没有同意弟子的好意,心想难道我这令主难道不要面子的,抢我的活还落我面子,他冯道不亲自来请自己出去这事没完,可一想到令主又愁上眉头。
“老师可还有其他未妥之事?”赵则平关心问道。
“不妨事,你自去将扈二尸体当着李末派来监视的人面焚烧,他就会解除途县封锁,安排一下启程事宜,早去早了!”
“是,那我先去了。”
杜夫子见弟子退下,抚额叹息,暗道这事有些跌份,自家那令主牌丢失没找回来见面也诸多麻烦硬气不起来,看来还是必须要借那‘定’字令牌一用。
赵则平将手中火把掷于干柴堆上,烈火席卷了放置在柴堆上的尸体。
赵婉儿怀抱小森领着小荷包在远处静静看着,一直到大火燃尽,赵则平从几堆灰烬中分别挑了些残骨灰烬用小坛子分开装殓,又领着个衙役用推车装上六个坛子推到赵婉儿面前。
赵婉儿让小荷包取了那个写着扈二名字的小坛,指着其他小坛说道:“扈二实际上是父亲安排给我二弟的护卫,只是此次回幽州探亲才跟了我,其余人等都是祖父府上回程时派来照顾我起居的,烦请族兄安排邮差递还我祖父府抚恤安葬,地址在信上写好了。”
赵则平接过信,四下看了看,先前不远处那两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已经不见了,于是说道:“大小姐请放心,则平定会尽心,明天应该就可继续启程不知大小姐还有其他安排没有?”
赵婉儿摇头,有些羞愧地说道:“还请族兄转告令师,小女子有负重托,小森好像患上了失魂症。”
“怎会如此?”
“估计是那夜发烧又受了些惊吓,医师看过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打算一路上再找些名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