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说眼下阿波那把姜简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之后,就迅速皱起了眉头,“你师父已经带着人马走了大半天了,我往哪个方向追?万一追他不上,沿途再被大唐边军拦截,我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我师父是移防到龟兹,沿途各族百姓,都是大唐子民,他不能就地征集粮草,只能自己携带够全军的补给。所以,他麾下即便全是骑兵,一天也就走七八十里路。你沿着车辙追,最迟明天下午就能追上他。”姜简心中早就准备好了答案,笑着回应,“沿途无论遇到了大唐边军,还是我师父麾下的斥候,你都先把我的信拿出来给他们看,告诉他们你是去龟兹那边为国效力,他们肯定不会难为你!”
听到“就地征集粮草”六个字,阿波那的脸色一红,讪讪地摆手,“嗯,你先去写信,我跟身边的人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随随便便就一言而决。”
“理应如此!”从阿波那的话语中,姜简知道此事已经成了七分,笑着点头答允。
恰好喽啰们已经在砚台上将墨研开,姜简走到矮几旁,将给师父吴黑闼的信,一挥而就。
信中非但交代了阿波那的来历,与自己之间的渊源,以及此人的长处、本事。还特地强调了,阿波那以前做马贼,是因为形势所迫,并非天性凶残。就像当年的瓦岗豪杰,只要给他们一个不同的机会,他们肯定能够大放异彩。
毕竟是在四门学里头的佼佼者,一笔字写得龙飞凤舞。旁边帮他拉着纸张的马贼喽啰们,虽然目不识丁,却具备基本的审美能力,当即,就佩服地腾出一只手来,连挑大拇指。
姜简谦虚地笑了笑,放下笔,用手势示意喽啰们小心把纸压稳,以免不待墨汁干涸,信就被夜风吹卷起来,把字迹弄得一片模糊。然后,站在一旁边,静静地等待阿波那与心腹们的商量结果。
阿波那前几天之所以非常痛快地就答应,带兵帮助婆润袭扰乌纥,一方面是贪图珊珈“寄放”在他那里的钱财,另一方面,其实也存了向唐军示好的意思。此刻确定姜简给大伙找到了一条出路,一颗心早就飞往龟兹了,只是耐于面子,才说需要跟手底下的人商量一番而已。
结果,他把吴黑闼是姜简的师父,如今奉命坐镇龟兹,姜简推荐大伙前去投靠的事情一说,众心腹和臂膀们,全都擦拳磨掌,跃跃欲试。持反对意见者,竟然一个都没有。
阿波那见了,心中悄悄又叹了口气。迅速结束了军议,折回到矮几旁,先把姜简给自己写的推荐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命令喽啰将信的四角在矮几上压好,继续等着其被夜风吹干。随即,又将姜简拉到一旁,故意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厮,算筹摆的真精,我刚才差点儿就又着了你的道!非但五千吊救命钱,被你几句话就骗了回去,还要带着麾下的弟兄们,免费去给你师父做打手!”
“如果弟兄们都不愿意,刚才的交易可以不作数。我回去之后,尽快给你凑齐五千吊就是!”姜简武艺不如他精熟,头脑却比他灵活许多。稍加琢磨,就明白阿波那是想要坐地起价,果断承诺。
“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阿波那立刻着了急,摆着手连声否认,“江湖上谁不知道,我阿波那向来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绝不反悔。我的意思是……”
”阿波那特勤,有话不妨明说。做生意讲究漫天要价,着地还钱。但是没有自己不说出来,让别人猜的道理!“姜简摆了摆手,正色打断。
阿波那闻听,脸色更红。讪讪地挠了几下自己的后脖颈,才压低了声音补充,“我的意思是,虽然这个交易,你占了大便宜,但是,我既然跟你击了掌,就不能再把交易推翻。不过,或多或少,你得给我一些补偿,才能让我心里头舒服。否则,我去了你师父帐下,每次作战都不出全力,你师父未必能看得出来,即便看出来了,肯定也拿我没办法。”
“如果你偷奸耍滑,就算姜某看错了人!”姜简翻了翻眼皮,没好气儿地回应。随即,却又主动让步,“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出来听听。如果我能给得出,倒也不是不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