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剑道
眸色澄明,夜光幽蓝。
被这样一只冰肌玉骨、明眸动人的妖修盯着,杨朝夕心头,登时泛起一层涟漪。忙收摄心神道:“晓暮姑娘,你如何这般肯定,小道定会与你同往、去救那几个百合卫?”
柳晓暮索性在木榻一脚坐下,凑过笑脸、吹气如兰道:“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正对杨少侠脾胃。何乐而不为?”
呼吸轻缓、温风软柔,扑在脸上,却叫杨朝夕道心难定、喉间发痒,被惹得起几丝慌乱来。不假思索便回道:“那颍川别业我去过一回,夜夜笙歌,守备众多。此时便去,只怕时候尚早……不如再等一时半刻,正好谋定而后动。”
“呵!小道士要与姑姑谋算什么?这里蓬窗陋榻、清夜灯花,不说些别后重逢的体己话,难道要追忆杨少侠‘夜入广利坊、勇救崔小姐’的壮举吗?”柳晓暮凤眸微斜、调皮娇俏,又是一句信口拈来的打趣。
“晓暮姑娘,小道与你正经说话,为何你总是、总是百般撩拨于我。待我火气窜将上来、要顶撞你,你又一本正经、横竖是理。”交到这么个刁钻古怪的道友,杨朝夕又不免一阵气结。
“因为……有趣啊!咯咯咯!”柳晓暮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全然不顾面黑如墨、无言以对的杨朝夕。
良久,柳晓暮伸出一指,戳了戳向壁而坐、索性不搭理她的少年,试探道:“生气啦?小道士?姑姑与你玩笑而已。这般小的气量吗?”
杨朝夕却如老僧入定,由着她撩逗,只是不应。
柳晓暮忽自榻上起身,在斗室中信步踱着,意兴萧索、长叹一声道:“既如此,姑姑今夜只好单枪匹马,与颍川别业的明卫暗哨斗上一番啦!待骟了那元仲武、砍了‘巴州双杰’的狗腿,再蘸了狗血、寻了白墙,留个‘孤夜女侠’的名号。
至于四个花容月貌的百合卫,正好拉回来充作暖床叠被、摇扇奉茶的婢女。啧啧!好一番腥风血雨、快意恩仇!美人绛袖、款款相留!想来明日晨鼓一响,‘孤夜女侠’便要名动洛阳啦!嘻嘻!”
杨朝夕瞬间破防,从榻上跃下道:“时不我待,这便动身!不杀得元氏纨绔屁滚尿流,岂敢再以‘少侠’自居?”
说话间,已取来黑巾蒙面,又从璧上摘下那柄流霜剑,“既是趁夜行事,便不好再用观主的玄同剑、免得留下首尾。这剑四尺青锋、刃白如霜,端的趁手无匹!正好除恶惩奸,哈哈!”
柳晓暮纤眉一挑、不禁笑赞道:“杨少侠这副扮相果然神俊!只是不知这几日、轻身功法有没有长进?”
话音未落,身形又化作一道红光、悄无声息从窗扇遁出。
杨朝夕亦是蹑手蹑脚、溜出客房,接着双足连点,自西侧院落跳出。旋即折向西南、跃出南市坊墙,缀在那一道红光之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阒寂无人的街衢间、沿着幽暗处飞掠疾走,直奔广利坊而去。
宵禁已开,巡夜的不良卫挎刀提弩,结成队列,不时踏步而过。杨朝夕便追着数丈外的柳晓暮,时而按下身形、缩在墙影之下,时而跃入树冠、躲在枝叶之间。防备被不良卫发现。
星辉映诸坊,河汉贯穹苍。
就在杨、柳二人潜出南市,去往颍川别业时。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竟也翻过院墙、爬过坊墙,远远地向两人追来。只看形态摇曳、顾盼生姿,便知是个女子,虽未习练过轻身功法,却胜在身轻体柔、脚力稳健。加上心中被嫉妒与好奇充塞,勉力追赶之下,竟也未落下半步脚程。
这女子远远尾随,见前面两人只在各坊间的小街窄巷中穿梭,尽量避开巡守较严的长街通衢,便也有样学样、窜高
伏低。堪堪避开几波不良卫的巡视,皆是有惊无险。路过崇业坊时,却隐隐觉得有道目光始终盯着自己,回头看时,却是空空寂寂、杳无人踪,大觉奇怪。不禁又加快了脚步。
待贴着淳风坊坊墙、眼见便要跟丢前面两人时,忽见一只惨白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凉意透肤,纤瘦无骨。心中恐惧被瞬间点燃,炸得寒毛尽立,几乎是下意识般、“唰”地抽出长剑,折身便向后方削去!
“呯!”
剑脊似被一道黑影击中,偏开尺许,擦着身后之“物”掠过。那手的主人在夜色下显出浮凸身形,高鼻深目、纤唇张开,压着嗓子道:“覃清,是我!你半夜鬼鬼祟祟,要去哪里?”
女子正是覃清,方才吃了一吓、此刻还惊魂未定,也压低了嗓音:“李小蛮!你当真是多管闲事,我自出来夜游、要你管!”
说着,又是一剑递上,似是平平无奇的一记直刺、却暗蕴数种变化,正是新荷残梦剑中的招式。
小蛮嘴角微翘,手上已多出一杆连枷短棍来,一面见招拆招、一面笑语盈盈道:“你这剑法我认得,杨公子也会一些。就是不知对上我这连枷棍、到底够不够看!嘻嘻!”
覃清惟恐跟丢那二人,不愿与她缠斗。便是一套连攻、将小蛮避开数丈,扭身便要往西南边追去。岂料那小蛮竟如狗皮膏药般,紧紧贴了上来,一面出招一面道:“我知道了,定是你瞧见杨公子与圣姑趁夜同出,心中不快,才一路追来。咯咯咯!我猜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