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英武军众人齐声应下。便也如郭贤英一般、以虚招逼退祆教教徒,自己退开几丈距离、聚在一处。旋即纷纷抬起左臂,将铸铁连弩打开、遥指祆教众人,就要按动机栝。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极护法忽地闪出!
只见他身形一掠,便已从地上拎起那昏死的“秦掌柜”,横挡在众教徒身前。冲弩箭在弦的英武军笑道:“这位便是秦炎彪秦将军吧?来来来!弩箭可以发了,想必以殿前射生军的身手,必能避开秦将军周身要害、尽数射到我等身上!
怎么?不肯动手?那说不得,我等要将秦将军请回船上、款待几日,以报解围之恩。若诸位现下原路折返,秦将军便可平安而归;若定要追来,那便每过一里、我就削下他一块肉来,送给诸位下酒如何?”
郭贤英面上一阵阴沉不定:明明英武军已占上风、却不料被这些妖人拿了人质,造成这投鼠忌器的局面,真是岂有此理!但若不顾秦将军安危、执意追击,这事传入他那孪生兄长秦炎啸耳中,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他权衡再三、思虑半晌,才将横刀重重插在地上,心有不甘地挥退一众英武军,怒道:“妖人!若胆敢伤我秦将军一根汗毛,定要你阖教妖人给他陪葬!撤!”
郭贤英说罢,径直提了横刀、掉头而去。其余英武军则互相扶着伤员,跟在后面、迤逦离开,只留下满地的马尸和断臂残肢。
天极护法见英武军撤走,便亲自出手,以戳脉打穴之法,在几个被斩断手臂、腿脚的教徒身上一阵点戳,那血流如注的景况才大为缓解。
其余教徒则从缺胯衫上、撕下许多麻布条来,给他们扎好伤口。最后轮流背起这些伤员,顺着官道,向船队漂流的方向追去。
群山叠嶂,洛水扬波。舟船顺流而下,时缓时急。
船工每炷香便更换一次,两人一拨、卖力地摇着船橹,令舫船又快了许多。有时山谷间河风转顺,画舫上便张起帆来,此时舫船便疾如奔马一般、盏茶功夫即可漂出数里。
画舫上层、木瓦铺就的歇山顶上,紫襦翠裙的柳晓暮却捧着一只陶埙,“呜呜”地吹着。时而曲声悲戚、叫人肝肠寸断,时而曲调欢快、令人笑逐颜开。
但一双剪水双眸,却是直直地望着后面、被船队抛下的山水,眉宇间竟多了几分惆怅。
忽见洛水左岸,一队身着绛红莲蓬衣的教徒飞快追来,埙声便陡然哑了。
接着,画舫前的某个船工一声清啸:“舟船靠左,接应!”
话音落下,三艘舟船便缓缓向左岸靠去。待离得近了,舫船中便抛出几块跳板、浮在水上,供这些教中兄弟借力跃回。跳板有孔、被绳索牵着,倒也不怕遗失。
天极护法缀在队伍最后,待教徒们都已上船,才发力跃起、单脚在跳板上一点,便轻飘飘落在了船尾。
他拢手作焰,遥向坐在舫顶的柳晓暮拜道:“卑下幸不辱命!已驱退英武军。并掳回英武军中郎将秦炎彪一人,留作人质,以备不测。”
柳晓暮微微点头,不置可否:“斩敌几何?”
天极护法一愣,旋即如实回禀道:“伤敌无算,敌马尽戮……不曾斩杀一人。”
柳晓暮秀眉微蹙,不悦道:“心慈手软,难堪大用。我教中兄弟死伤如何?”
天极护法苦笑道:“五人被斩了手脚,受刀伤者一十四人,其余无恙。请圣姑责罚!”
柳晓暮冷哼一声,微怒道:“临敌之际,手下留情,乃是江湖大忌!覃湘楚,你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吗!”
天极护法覃湘楚再度跪倒,惶恐不安道:“卑下多年行商,与人为善惯了……一时糊涂,不忍与禁军挥刀两立,才、才放虎归山……”
柳晓暮嗤笑道:“果然承平日久,都忘记了江湖险恶!如今我祆教欲重整旗鼓、再振声威,而你斩杀几个不长眼的鹰犬,却都要畏首畏尾!可知前头、还有成百上千之敌,正磨刀霍霍,等着咱们将脖颈送上!那时刀架在你脖子上,你可否后悔、自己曾‘与人为善’、网开一面?”
一番诛心之言,听得覃湘楚浑身发寒、如坐针毡:“卑下万死!这便去砍了那秦炎彪,以坚教中兄弟杀敌之心……”
柳晓暮摆手止住他,淡淡道:“不急!你捉此人回来,倒还有些用处。只是须捆得紧一些,莫再叫他走脱了。我说这些、便是要告诉你,如今不欲我祆教日隆、想要借故弹压的势力,比比皆是!若你还心存侥幸,只会害人害己!届时我只好再费时费力、重新拔擢一位天极护法来。”
覃湘楚俯身拜倒:“圣姑苦口婆心,卑下谨遵教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