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赵元休用过早膳以后,从后宫来到御花园,但见池边柳枝枯黄树叶凋落,使得池内铺上一层层枯黄的树叶,一阵风吹过树叶随风而动,飘起来打着转儿又飘回池内。此时御花园可喜的是桂花即将绽放,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菊花已经盛开,迎着朝阳,像一张笑脸般给人心情上的愉悦感。
赵元休差人去打听李沆、寇准、王旦的消息,自己拿着本《道德经》在看,不是装样子,而是后世把《道德经》捧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定有它的道理。自己于儒学那一套不能说是纯熟,但是九年义务教育和高中大学对于历史的研究,把几千年来一直弘扬的儒学精义早已烂熟于心。此刻的赵元休如果再碰到赵光义发问,肯定会答的比赵元佐还要精彩。不过赵元休也不去想这些,圣贤书读的多了,他更加相信一条:“实践大于理论。”理论总是一条条大道理,虚无缥缈,唯有实践才是切身的体会,这也是《道德经》里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要义。后世王阳明说“知行合一”,不光是要知,还要行,就是说理论和实践要合一,才能真正领悟那些大道理。否则光是纸上谈兵,就是重蹈赵括的覆辙。
对于如何治国,如何用兵,赵元休心里有着明晰的思路。先用对人,然后熟悉其中的道理,才能做到君主不愚,将不欺主,下不瞒上,上下一心,也就“用人不疑”了。
可如何用对人,这本来是历代君主最头疼的,因为人心隔肚皮,谁也不了解谁,但这个问题对于赵元休来说易如反掌。历史大体不会错的,总不会说一个奸臣后人却来赞扬他,一个贤臣后世却来贬低他。所以按照自己的历史知识搜寻那些史书上有名的贤臣便把这个问题迅速解决了。
此刻赵元休颇有些期待见到李沆三人。这三人在宦海里也沉沉浮浮,但都做到了宰相位置,后世评价都挺高。此时结交一来可以先让他们对自己有个认识,二来自己看看他们的才学到了什么程度,即使他们外放,也保持联系,以备将来召回身边所用。这三人可都是品行高洁济世安邦之大才,即使是只用一人为相,都能匡正自己的失误,使自己不至于陷入错误的泥潭里不能自拔。若是他们同时为相,内政上我又有何忧矣?
至于吕蒙正、吕端比自己年纪大许多,他们为父皇用心劳力的时间多,若是自己以后即位,他们尚在,也可以委以重任。总之这五人是敲定了的宰相人选,不能不去结交。要是一味蜗在房间里闭门造车,那自己的见识和能力只会徘徊不前,原地踏步,自己的一生可就毁了。他不知道历史上真正的宋真宗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识胆量气魄胸怀都可笑的很,所以后来才有澶渊之盟以及天书封禅之可笑事,真正使大宋从鼎盛期不断地衰落下去。
少顷,一个小黄门迅速来报:“启禀殿下,查到了。”
“哦?他们三人在哪间客栈?”
“他们三人都在城西的一间旧客栈,名字叫高升客栈,听名字倒是喜气的很,但是住的都是一些寒门士子。此刻这件客栈因为同时高中三甲,被许多人围着参观。我只在城四边溜达一圈,问了些人,到了城西,一问果然许多人都告诉小的了!”
“那么说,他们三人现在就在客栈里?”
“那倒不是,他们三人都是外地人,如今高中,每日里都在京城里闲逛,熟悉京都风物,了解京都民情,大概此刻还没有回客栈。”
“那他们中午用食总会回到客栈吧?”
“应该会,他们没有丰盛的银两,到酒肆里铺张不开,应该会回客栈用食。”
“那好,咱们就中午过去,堵他们个正着。”
“殿下何必如此,让小的宣他们来见殿下就可以了,还要去亲自见他们,不免丢了殿下颜面。”
“你不懂,这三人可不是一般人,将来你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连我可能都要听他们的话。好了,不多说了,且等到中午吧。”
小黄门低头讷讷不言,回想这话,把他们三人抬的太高了,如今不过一进士,外放不过九品官,如何能使三皇子都听他们的话。但想到三皇子虽然每次做事出人意表,但都有深意在其中,所以就半信半疑地走开了,直等到日上三竿时再来送殿下出宫便是。
这边厢,赵元休躺在一把竹椅上,看向天上白云遮盖了日头,气温颇为凉爽,天空中蓝的部分如海水般沉静湛蓝,给人宁静放松的心情,御花园里飘来的清香闻着甚是舒服。他一边看看御花园的风景,一边又翻翻道德经,书中道理高深莫测,自己凡俗之人领悟的实在有限,索性让那些文人去钻研领悟吧,然后自己启用他们,还不是一样如臂使指,等同自己也领悟了吗?
作为君主无须事必躬亲,用对人才是君主最重要的本事。唐太宗启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使他们人尽其才,创造了贞观之治。雍正皇帝每日里工作十几个小时,睡觉只两三个小时,结果给累死了,那多得不偿失?自己知道这些皇帝都是怎么当的,那就“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就行了。
忽然,他又想起一事,唤来刚才的小黄门王善。这个王善是内侍行首王继恩的侄子,为人机灵会办事,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发现王善人如其名确实是善良之辈,与其叔王继恩工于心计不同。他没有太多心机,一切都按照赵元休意思办事,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所以此刻赵元休把他当做心腹来看了。
王善急匆匆又来了,躬身道:“殿下,有何事?”
“你和你叔叔关系如何?”
“关系好着呢,我们都是陕州人,来到京城相依为命,不过叔叔如今不同了,他可风光的很,我有空就去看望他,他也把一些朝野轶事告诉我,省得我做个睁眼瞎子。”
“那敢情好,你说说朝堂里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事倒是没有,倒是官家免除了一些人的差役。”
“哦?免除了哪些人的差役?”
“听说昨日朝会上,官家定了差役法,是听了京西转运使程能的建议,按照财产多寡将百姓分为九等,前四等量轻重给役,后五等免除差役。”
“这倒真是好举措,百姓负担更轻了。”
“是啊,如今生在大宋朝幸福多了。”
赵元休听完,吩咐王善多盯着些朝政,以后会经常详询,然后就让他走了。
赵元休接着看《道德经》,看着看着不觉睡了过去。
等到晌午时,王善来到赵元休身旁,扯了扯赵元休的衣袖,小声道:“殿下,殿下,快醒醒。”
赵元休忙睁开眼,见已是晌午,明白王善叫醒他的用意。吩咐道:“你着人告知母后,我要出宫,然后备辆马车,咱们直奔高升客栈。”
王善点点头就去办事了。过了会,他遣人来叫赵元休,马车已在殿外等候,赵元休急步来到殿外登上马车就出宫去了。
马车两边是丝绸制的帘门,这日是正午,赵元休时时拉开帘门观看开封城的街市闹景。但见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都着短褐,也有着旋袄的,还有些专属平民穿的叫短后衣的,下层百姓穿着多为棉布或者麻布,丝绸制的只有些高门大户人家才见得到。而官员们大都头戴乌纱帽身着皂罗衫。
驾着马车过了一个时辰才来到高升客栈,赵元休下马车进到客栈一瞧,稀少的人在用餐,大厅里空了不少桌子,显然一般人不来这种破旧的客栈。
他左右巡视,发现有三个人,年纪大点的约莫三十多岁,小点的约莫十九岁,心下一想,和王善交代的年纪都差不多,于是迈步来到他们桌前,兀自盯着他们三人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