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工作是一项细心又费时的劳作,因为叶片要一片一片得摘,还要刻意在叶柄处留下一小段残梗,便于萌发新叶。茶农采摘茶叶的速度非常快,一个茶农平均每天都能采12斤茶叶,他们的双手在茶树上左右飞舞,茶篓很快就装满了,随后立即被清空,采摘时只是发出轻微的声响,就像是微风吹拂树叶发出的声响,基本上没有其他声音,这个活干起来有点单调。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采摘过程中他们会唱歌,然后变成一种名为“对歌”的游戏,歌声会传出去很远,也许从武山飘到夷山,又或者从夷山飘到武山。
来到第一个舶靠的村庄时,尼克成为大家关注的目标,他被当成了某种半人半猫的多毛动物,有人好奇得跑来看,也有人感到惊奇不已,还有人低声议论,各种猜测铺天盖地而来。
现在尼克知道为什么沿岸村庄的居民会朝着他挥手了。
好奇者和不相信此事的人跑到他的面前,好不拘谨得要他给他们看看“爪子”,甚至还请他挽起袖子给他们看,他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众人发出一阵感叹和笑声。
那个官员将他们赶走了,向尼克解释不要理会这些乡野山民,接着向尼克讲述采茶的过程。
采茶结束后,茶农把茶叶交给制茶人,制茶工艺差别很大,主要看是制作红茶还是绿茶。除了发酵工艺外,红茶与绿茶的区别还在于烘干快慢及程度。欧洲人对绿茶有一定偏见,觉得茶叶是因为在炒制过程中用了铜锅,才染上了有毒的绿色氧化物,这是个滥用逻辑学的推断,因为尼克亲眼看到制茶工人用铁大盆来烘培红茶和绿茶。
无论是烘培白毫还是拣焙茶,或是屯溪茶、珠茶都是使用铁制容器。炒茶完全靠手,每次只炒两斤,炒茶工不断得用手搅拌,直到双手无法忍受滚烫的铁容器为止,而且在炒茶过程中茶叶在滚烫的铁容器中噼啪作响,渗出一种汁液,会给皮肤带来伤害,因此炒茶是一种很辛苦的工作。
另外有意思的是茶叶的名称都有含义,有的名称指的制茶艰辛过程,如功夫茶的意思是花费了很多功夫,拣焙茶则是精心挑选,熙春茶末是指熙春茶的残渣,是用熙春茶的碎末制作的。熙春茶在绿茶当中排第三位,行家认为品质排在前两位的分别是御茶和松萝茶,松萝是这种绿茶的产地,这三款绿茶都产自江南和浙江省。
这后几种茶叶也用和炒制武夷茶相同的方法来制作,但手法更细腻,炒制得更精细,时间也更长。经过前几次妙制之后,茶叶要放入密封罐里至少存放五六个月,然后再炒制。随后再用旋青和硫酸钙对茶叶着色,靛青用于上色,硫酸钙用来定色。
还没有哪个西方旅行者见识过茶叶烘焙方法,这一方法一直都是国家机密,但是关于绿茶有毒的说法都是先前去过的旅行者们道听途说的,有人还说中国人训练了猴子去采茶,还把这项工作留给处女去做。
第一种说法不攻自破,因为当地没有猴子,第二种说法尼克无法反驳,可以肯定的是有些工作需要大量的帮手,一些采茶女长到比茶树高就开始帮忙了,揉捻工序也比较简单,女人和孩子都能做。
揉捻过的茶叶会渗出暗绿色的汁液,接着再把制茶工序重新过一遍:分拣、簸扬、烘焙,有经验的炒茶工可以用手感觉茶叶炒出韧劲时的状态,为了掌握火候,他们不会戴手套,这项艰苦的工作通常是男人干的。
现在该把无稽之谈和其他稀奇古怪的说法做一个了断了。
“你还记得那杯苦艾酒吗?”波拿巴带着笑意说“绿色的都是有毒的。”
乔治安娜无法相信,她还以为是水质和口感的问题才只喝红茶,不喝绿茶的。
“训练猴子采茶,哈哈哈。”波拿巴大笑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得说。
想要辟谣,也要尼克的书在欧洲传播开才行,这可能吗?
但乔治安娜却对尼克所描述的武夷山有了兴趣,她记得看过一张照片,张涛和马轻尘在一座飘渺的山峰前的合影,她以为那个地方是张家界,又或者是“蓬莱”,现在也有可能是武夷山了。
真对不起,西比尔,我不该嘲笑你的茶叶占卜课的。
她无奈得想着,往后又翻了一页,这一页上画了一个老人,手里拿着罗盘,抬头看着天空,他这是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