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米娃子的声音远了。
等两人走后，老顾头缓缓坐在门槛上，就那样望着米娃子声音消失的方向。
“娃，我的归宿是这座山，可你的……不该是啊。”
……
“凌哥哥，那群猴子可凶了。”
“不过果子也好吃，我从小吃到大，都不腻嘞。”
“还有还有，这果子可以卖钱，一袋能卖两块多，就是去城里太远了，得走一天呢，不然我每天都去。”
“……”
一路上，米娃子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说个不停。
凌尘说话少，但也每句都应着，至于米娃子说的那群猴子要揍人，他倒是不担心。
虽然伤势重，只能慢慢养，但震慑几只猴子还是没问题的。
“痊愈估计得花几个月才行。”想着想着，凌尘叹了口气。
有技能点和虚空广场在，药是管饱，可疗伤又不是光嗑药就行的，受损的身体、经脉、妖元都需要时间慢慢养。
“不过肉身恢复的快，有憾龙劲护身倒也安全，就是经脉和妖元得用时间熬了。”
庆幸以前学会了气劲，再结合龙蝎枪第一式追龙，练成了憾龙劲，不然凌尘还真没多大底气在地球疗伤，毕竟灵术使也不是好惹的，一旦妖气泄露，就是麻烦临头。
至于疗伤期间妖族的事……
凌尘眼中杀机闪过，很快就隐了下去。
妖族暂时不回去，同样也不会传信回去，就当自己“已死”，免得召来苍蝇，镇妖司在院长的保护下应该也不会有事。
想好了之后的安排，凌尘专心跟着米娃子赶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米娃子的速度慢了下来，“要到了，凌哥哥我们小声点。”
“好。”
凌尘学着米娃子的模样蹲下身，慢慢往前挪。
不一会儿，两人拨开面前的草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巨大的藤蔓，藤蔓上黄色的浆果一串一串的，看得凌尘一脸呆滞，不知道是琵琶出了轨还是葡萄变了心。
“嘿，猴子们今天出门晚了。”
见自己今天是第一个到的，米娃子双眼顿时就亮了，一个箭步冲出去，同时喊道：“凌哥哥，快快快，快摘，这是个新地方，但猴子马上就要来了。”
“哦，来了。”
凌尘笑着冲上去，扯下腰间的布口袋就开始摘果子。
两人动作都不慢，尤其是米娃子，那叫一个娴熟，没两分钟就摘了大半袋。
”叽叽叽叽……”
突然，就在两人醉心于摘果子的时候，一连串叽叽喳喳的叫声从右边传了过来。
转头看过去，好几只猴子荡着秋千冲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很明显和米娃子是熟人了，而在它们身后是一整个猴群。
“完蛋，它们来了，凌哥哥快走，慢了要挨揍的。”
米娃子脸色大变，一紧袋子口，拔腿就往凌尘这边跑。
凌尘刚想一个眼神给猴群吓回去，可见米娃子一边跑一边笑，还不忘招呼自己快走，这场景……也就小时候和老爸去摘别人家樱桃时出现过。
收回那缕微弱的气息，凌尘刚要转身，目光忽然撇到了藤蔓下方的一堆草。
“那是……”
凌尘眼神微变。
抚灵草?
中和道梦莲莲藕的低级灵草！
这东西在妖族就是杂草，可在地球也算一种灵植了，没想到这大山里居然有。
“快走呀。”
米娃子跑了过来，拉上凌尘就跑。
凌尘也没拒绝，只不过左手在背后一扫，那堆抚灵草顿时连根拔起飞了过来，一闪进入了虚空广场。
两人跑了没几步，身后一颗颗烂果子就飞了过来。
凌尘感觉好笑，这些猴子还会扔东西砸人，这得多气啊?
米娃子把装有果子的袋子顶在头上，一边躲一边笑，“嘻嘻，凌哥哥别担心，它们不会追太远，马上就会回去的。”
“……”
凌尘哑然，这估计是被揍出来的经验。
果不其然，没多久猴群就放弃追赶，骂骂咧咧回去吃早饭了。
顺利躲过一劫，还摘了不少果子，米娃子心情大好，一边教凌尘怎么吃，一边往回走。
期间米娃子也试着问了一句凌尘什么时候可以给爷爷治眼睛，凌尘也不隐瞒，说就这两天，给米娃子激动坏了。
两人慢悠悠回家，不过才走到半道，天忽然暗了下来。
“呀，爷爷说对了，要下雨了。”
米娃子说着，连忙找了两片巨大的叶子，一片给凌尘，一片自己顶着。
刚顶上，大雨哗啦啦就落了下来。
“凌哥哥走吧，久了不回去爷爷该担心了。”米娃子道。
“好。”
凌尘跟在米娃子身后，看着他那单薄的身影，又看了眼头顶举着的大叶子，雨滴落在上面“啪嗒啪嗒”作响。
“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凌尘笑了笑，快步跟上米娃子回家。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终于走出了丛林，刚走到小院前，就看见老顾头坐在门槛上等他们。
“爷爷，我们回来了。”米娃子几步跑过去，扔掉叶子也不管自己浑身湿透了，把浆果递给老顾头。
“你尝尝，今天的果子特别甜。”
“好好好，我尝尝，你快去把衣服换了。”老顾头接过果子，笑呵呵道。
“诶。”
米娃子朝凌尘笑了一下，连忙进屋换衣服去了。
凌尘来到老顾头身边，也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不过刚坐下就回头看了眼，屋里滴答声有些凌乱。
“咳，这屋子也老了，跟我一样，毛病多，等天晴了，再盖上些干草芭蕉叶，就好了。”老顾头笑道，摸索着点燃了旱烟抽上一口。
“嗯。”
凌尘点点头，摸着老旧的门槛，这样的屋子漏雨很正常，修一修就好了。
“咳咳咳，凌……那个……”
这时，老顾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凌尘。
“顾爷爷还是叫我小凌吧，有什么事吗?”凌尘道。
“诶诶，是有件事，就是……咋说呢，就是……”
“米娃子?”
“……”
老顾头忽然不说话了。
凌尘大概能猜到老顾头要说什么。
米娃子还小，老顾头不想让他一辈子都待在这个了无人烟的地方，所以他想求凌尘带米娃子走！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为你，但你有大本事，只要能给米娃子找条活路就行了，我已经这把年纪了，陪不了他多久，一旦我有天走了……”
“顾爷爷。”
凌尘打断了老顾头的话，说道：“你想让他走，可他未必愿意走。”
“就算出了这座山，他也会一心想着回来，因为你在这里，他的家就不会是别的地方，他和你一样，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亲人了。”
“……”
老顾头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再多说。
凌尘见他一脸颓然的模样，想了想说道：“顾爷爷，我这两天就会离开，但我会给米娃子留点东西，如果有一天他决定走出这座山，可以来找我，我保他一生无忧。”
“真的?”
老顾头情绪一下子激动，一把抓着凌尘的手问道。
“真的！”
凌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好，好好好，谢谢，谢谢。”
听到这两个字，老顾头连忙道谢，仿佛解开了心底最大的心结，眼眶都红了。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静坐听雨。
大雨下了一天。
这一天，凌尘和米娃子聊了不少，凌尘教他下五子棋，老顾头就坐在旁边笑着听着。
第二天，雨过天晴，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天上。
老顾头和米娃子出门巡山去了，凌尘站在小院里望着这座老旧木屋。
修房子，他不会，可依葫芦画瓢他会。
转身走进丛林，一小时后拖着一大堆木材回来。
没打算把老屋拆了，只是需要更换一些“硬件”，反正凌尘可以用气劲先撑着，倒不至于拆了梁之后把屋子弄塌了。
说干就干，凌尘不断修补、更换着老屋子的缺陷，房顶还用上了简易阵法，从今以后雨是滴不下来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等傍晚米娃子和老顾头回来的时候，屋子已经焕然一新，结实的不行。
米娃子吃惊的捂着嘴巴，他无法想象凌尘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老顾头则是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不断说着感谢的话，说着以后下雨不用愁了。
晚饭是凌尘做的，用了些许灵药，改善爷孙两的体质。
吃了饭后，由于灵药药力的缘故，爷孙两很快就有了睡意。
等他们在地铺上躺好，凌尘这才来到老顾头身边。
单手一翻，一个小玉瓶出现在手里，打开瓶子，将里面的青色粘稠液体倒在老顾头的双眼处，以微弱妖力辅助其吸收。
半小时后，凌尘收回手，虚弱的吐出一口气。
“中级灵药炼制的目灵液该可以治好后天眼疾，也算完成约定了。”
笑了一声，凌尘看向熟睡的米娃子，抬起右手，剑指并起，一道微弱的金光浮现。
“如果你能领悟这道气劲，就有资格往下学憾龙劲。”
低声说着，剑指点在了米娃子额头，金光没入。
憾龙劲！
这是凌尘自创的招数，攻防兼备，自成一派。
做完这些事情，凌尘缓缓起身，朝老顾头和米娃子微微躬身，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不会留太多东西，更不会带米娃子走，因为命这种东西很难说，和自己有牵扯，未必是好事。
……
翌日。
这是多年来爷孙两第一次睡懒觉，不过刚醒过来，老顾头就愣住了。
眼前，光线逐渐清晰，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在自己旁边坐起来。
“爷爷，怎么了?”米娃子见老顾头在发呆，便揉着眼睛问道。
“我……我……看见了，看见了……”
紧接着，屋里就传来爷孙两喜极而泣的声音。
不出意外，很快他们就发现凌尘离开了，米娃子有些难过，可爷爷的眼睛正在逐渐恢复，用不了两天就能完全复明，一想到这件事，米娃子伤心的情绪一下子好了不少。
下午时分。
老顾头还在熟悉光线，而米娃子一斧头劈开了一块木柴。
“爷爷，这斧子上又冒金光了。”
“……”
听着米娃子激动的喊声，老顾头抽了一口旱烟，“知道了知道了，继续砍，多练练。”
“诶！”
等米娃子开始继续劈柴，老顾头望着城里的方向，老脸上掩不住的笑，喃喃了一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