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魏国公回来了!”
“哦?”郁新从案卷中抬起头来:“魏国公?他在那里?”
“在午门前跪着呢?”
“跪着?午门?”郁新猛地起身,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却犹豫了一下,返身回到座位上,沉默了半晌,道:“你去门口盯着吧,有情况赶紧禀报本官!”
“是,大人!”
“咳咳”,郁新咳嗽了两声,望了望窗外,心中思绪万千。
外面正下着大雪,整个京城被包裹在风雪之中。但是比风雪更冷的却是百官的心,皇上昨天刚回到京师,就发了雷霆之怒,出动近卫军、锦衣卫、调查司、情报司和安全司,在京城进行了大规模的抓捕。直到天亮,马蹄声、砸门声、哭喊声才逐渐平息下来。
如今建文朝的官员,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在洪武年就已经入仕,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幕不仅不陌生,而且还记忆犹新,因此不少老臣纷纷扼腕叹息,难道这才是当今皇上的真面目?还是说,朱家人的血液里流淌着的除了雄才大略、远见卓识之外,还有永无止境的杀戮和寡恩吗?
昨天晚上,楚王府、曹国公府、开国公府被包围,禁止任何人出入;曹国公府所有人都被抓进了天牢;开国公府的管家常贵全家被抓,包括女婿羽林卫千户马东林;文官中有户部侍郎夏原吉、户部主事俞士吉、李文郁等人,还有刑部尚书蹇义、刑部员外郎李庆等二十余人;武将中有京中诸卫指挥使、千户十余人,加上所有人的家眷,有五六百人之多,都关在刑部大牢中。如今所有的钦犯都在加紧审讯,听说皇上的意思是要尽快结案。
……
徐辉祖在雪地中并没有跪多久,就被人扶了起来,他抬头看去,原来是在军机处值班的诚意伯刘基之子刘璟。徐辉祖愣了一下,拱手道:“刘大人,末将想面见皇上,还望代为通禀!”
“呵呵,魏国公辛苦了,皇上不在宫中,去了孝陵。”
“孝陵?”
“是啊,皇上心中有些疑难,所以想要去见见高皇帝和兴宗皇帝。”刘璟略微顿了顿,然后望了望四周,低声道:“辉祖,你赶紧回家去一趟,处理一下家事,然后,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面见皇上,就连夜出城,去孝陵吧!”
“家事?”徐辉祖微微叹气,点了点头,拱手道:“谢谢二哥,如果徐家能够躲过此劫,一定登门道谢!”
“唉!”刘璟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徐辉祖的肩膀:“辉祖,事情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一切都在一念之间,快点回去吧!”
“好的。”
徐辉祖有些纳闷,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他拱手向刘璟告别,起身上马,赶紧回家,增寿死了,家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
徐辉祖非常累,骑在马上都打瞌睡,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十二月二十七日晚上,徐增寿派人给他送信,告诉他之前的信使失踪了,这让他一宿没睡,徐辉祖知道有人在暗中对付自己,对付徐家,但他却不知道是谁,而且暂时也没有能力对抗;
十二月二十八日,三弟徐膺绪又来了信,四弟徐增寿死了,死在侍卫张凯的刀下,而罪魁祸首其实是安全司,正是他们的有意纵容,才让张凯有机可乘。徐辉祖接信后如五雷轰顶,他既悲痛于四弟的惨死,又担心这是朝廷清洗徐家的先兆,但他却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表露出来悲伤之意,所以他当天他还是到衙门照常处理政务。
可是在十二月二十九日的寅时,京师六百里加急传来了皇帝的旨意,令其立刻返京,不得延误。
接令后,徐辉祖不敢犹豫,只带了两个亲兵就往京师赶,路上还赶上了大雪,一路跌跌撞撞的,于二十九日下午才赶到京师。
到京后,他没有先回家,而是先到宫城求见皇帝,没想到皇帝已经出京了,倒是父亲的老朋友刘基的二公子刘璟出来一趟,对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魏国公府。
“大哥,你可回来了,这两天我都快撑不住了!”
“嗯,膺绪,你受累了,我先去看看增寿吧!”
“不行,大哥,”徐膺绪拉住徐辉祖的衣袖,低声道:“大哥,出大事了,请随我来!”
“怎么了?”徐辉祖感觉徐膺绪有些异常,心中更是忐忑,不由的问道:“膺绪,出什么事情了?”
“大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徐膺绪带着徐辉祖走往后宅,左拐右拐,走到后宅深处的一个小院落的门口,门口站着十余名家丁,虽然身上没有穿着盔甲,却个个精神抖擞,手里都拿着钢刀,刀刃上还沾着一些血渍。看到这一幕,徐辉祖不由得瞳孔一缩,狐疑的望向徐膺绪。
徐膺绪苦笑一声,低声道:“大哥,这是大姐的院子,大姐死了!”
“什么?大姐怎么死的?”
徐膺绪脸色有些异样,望着徐辉祖的脸,一字一句的道:“她罪孽深重,昨晚已经自行了断了,不过给大哥留了一封信,你看一下吧!”
“哦?”徐辉祖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了了,徐家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四弟死了,怎么大姐也死了?他接过信件,略微扫了一眼,发现火漆完好,说明没有人拆开过,然后轻轻撕开封口,一目十行,很快就将信件看完了,瞬息间,徐辉祖的脸色变得煞白,站立不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徐膺绪扶住了他。
徐辉祖定了定神,望了望门口守卫的家丁,低声道:“这些人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