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首次学会这层应对是在高中。运动会不过是个空洞的仪式,没人看比赛,一个班都埋头做作业。
一个八百米跑的女同学倒在了终点线上,热心肠的同学左右搀扶着她往回赶。亦真也凑热闹去看。女同学的脸白的像随时都能砸下来的墙皮。
亦真感觉很危险,侧头去看班主任韩燕燕。她默坐在座位上批作业,只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脸自始至终没抬起来一下。
“那个女的怎么了?”张奂卿诧异。
“挨了客人几下吧。或者喝多了。”亦真拿着卸妆湿巾在脸上抹,恢复一张白腻腻的蛋皮脸。
“好歹是你的同事,怎么你都不关心一下?”张奂卿皱眉。
“我都不认识她,算哪门子同事。”亦真珍惜地理了理眉毛,就只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张奂卿就很不能理解她,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如果你像她一样喝醉了,也会希望有人关心你的。”
“我不需要,我会自己担着。”亦真停顿一下,“而且我宁可不要有人关心我,因为我反而会认为他意图不轨。”
张奂卿将眉蹙的更深,“你这人怎么这么冷漠?别人对你好你也不会记得对吧?”
“对啊。”亦真忽然脾气很差,诚心跟张奂卿对着干。“没听过农夫与蛇吗?有的人,你对他掏心掏肺,倾尽所有。得到的就只有伤害,质疑,失望,心死。你觉得他是你的光,但那光是来自于深渊的,是一扇门闭死前漏进来的光,那是终端的黑暗的信号。你却误以为那就是光明之源。呵。可笑死了。”
张奂卿不说话了。上半段以为是自述,后半段才意识过来,她说的是别人。
“是你的前夫吗?”张奂卿小心翼翼问:“为什么不联系他?”
“他呀。”亦真笑,抹了把眼睛。“死了。”
张奂卿送亦真回了傅媛媛家。亦真犹豫了半晌,“你要不要吃宵夜?”
张奂卿犹豫一下,“会不会不方便?”一面看了看别墅。
“这是我朋友家。我想吃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张奂卿没想到亦真会养猫。豆芽跟着亦真在厨房里走进走出。
两碗拌了黄瓜丝的炸酱面。张奂卿一连吃了两碗,临走前道谢,没忍住啰嗦起来:“换一份工作吧,气胸复发率还是比较高的,熬夜伤肺。你不知道我们医院今天送进来一个小伙子,熬夜熬的肺漏气,自发性气胸。你这种肺有伤的,很容易复发的,闹不好就要做手术了。”
“嗯,好好好好好。”亦真站在门边,有些不耐烦。
亦真一觉睡到翌日中午,打了个电话请假,翻了个身继续睡。接着是张奂卿的电话。
“你还没起床?”听着精神抖擞的样子。
“太困了。”亦真腻声抱怨,“几点?地点?”
“一点半,s大门口。”张奂卿道。
现在就一点了。亦真闷声应了,强行把自己拽起来,抹了把脸,随意扎了头发出门。
张奂卿立在s大门口,展展挂挂清清爽爽,亦真立在他旁边,像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姐姐,你衣服穿反了。”张奂卿禁不住笑。“你怎么搞得啊。这不是小学生才会犯的错误吗?”
亦真咕嘟着嘴看了看,她居然真的把衣服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