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近千名青云内门弟子,神色各异。
楚天喉咙微动,他还有些话想说,只是清楚眼下还不太适合。
这些道理,武道根本,都是楚天一步步走来,慢慢从自身的精诚和勤勉中得来,多少次的扪心自问,差点钻入了死胡同,其中的曲折,外人没有亲身体会,永远不会知道,所以眼下这些人,能听多少,又有多少听到了耳中,能记在心里,记在心里之后,又能有多少人将多少话在心里慢慢思量咀嚼,楚天不在意。
楚天握紧了手中狭刀。
天底下许多生死一线的大危险,实际上原本只是微不可查的小事情。
就比如楚天曾经问自己,自己如此执念活下去,甚至会伤害无关之人,会不会牵连出因果有下一个轮回,如此执念,走到高出,如一颗种子的生根发芽,变为心魔所在,后来楚天走入血煞修罗道才彻底斩断执念,执念也分有意无意,只要走路,就有轨迹,多想无益,无愧于心而已。
所以拿到当下,若杜家有人前来,或者有别的家族牵扯其中,楚天绝不会有半点留情,哪怕是那个叫青鹣的女子,该有的机缘和所要承受的因果,都会有。
楚天最后深吸可口气,“有些时候,有些人本来不该死,可偏偏不得不死。”
姬原听到神色有些哽咽。
楚天抬手狠狠抹了把脸,看向天空,挤出一丝笑容,“以前很想知道答案,现在才发现,知道了答案,其实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
孤独芳紧蹙秀眉,看向楚天,只觉得这家伙脑子有病。
姬原想到一些传闻,则是叹了口气。
杜夕眼中终于有一些泪水,死死攥紧拳头,看向远处,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灰发老者,负手而立,御风而来,老人一身淡灰色长衫,干净素洁,在他身后,还有几道人影尾随其后。
灰发老者神色肃穆淡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杀机凛冽,也没半点气势汹汹,就那么落在了相距楚天数百丈外的一座山头上。
随着灰发老者的到来,很快便有十数道阵营的人纷纷出现,有人身穿金丝灵袍,头戴玉冠,有人腰悬玉带,一身紫纹长衫,有人好似宫装美妇,身边有弟子拥护而立,更有不少喜欢独行之人,或神色朗然,或神色肃穆,或潇洒不羁,或意态懒散,或坐或卧或依或靠在山间古木石崖之上,在月辉照耀下,衣衫如灵宝熠熠生辉,更有周身灵元荡漾,好似霞光流光溢彩。
那位灰发老人,正是杜家掌事老祖之一,元婴后期强者,杜茂,其余武道强者,则是青云内门各峰豪杰,甚至有青云四峰家族亲自来此,不少人搁在平时,都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今日境联袂现身,看那名动一时的青云名誉弟子,为青云洗峰明道。
杜茂神色凝重,对于青龙脊这边的事情,他自然一清二楚,其中利害关系,也心知肚明。
人群中,一位头戴金冠的紫袍男子皱了皱眉,望向孤独芳,“你还站在那里?”
孤独芳沉默不语,向那紫袍男子一掠而去,虽说她来分一杯羹,是家里默认的事实,可也只是让她顺势而为,不想孤独芳竟会牵连如此深。
他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姜清,冷哼了一声,对于孤独芳跟姜清以往的你侬我侬,孤独家原本就不赞同,眼下竟如此丢人。
姜家那边,一位丰腴妇人眯起眼,看向一身血污惨淡至极姜清,然后看向楚天,满是玩味笑意。
石坪上楚天身后,杜夕神色凄惨,高声道,“祖师救命!”
她正欲向灰发老人那边御风而去,才跃起的身躯猛然一顿,如被一张无形大手扼住,只听楚天淡声问道,“以往在杜家为了攀爬,不少人在你手上死于非命……”
楚天看向杜茂,问道:“杜长老,是不是?”
杜茂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楚天淡淡一笑,“杜长老不说话,那便是真的了?!”
话音落下,楚天一手猛然握拳,所有人瞳孔骤然收缩,杜夕甚至来不及哀怜嚎叫,浑身一震,体内有无形气机如青色涟漪疯狂掠出,转瞬间,生机全无。
楚天松开手,一具尸体轰隆落地。
楚天淡声道,“青云阁太多年没流过血了吧。”
姬原嘴角抽搐,抬头看天,事情是真大了,娘的,不管我的事啊。
远处,不少前来此地的青云强者,都是扯了扯嘴角。
楚天众目睽睽下,此番行为,看似让杜家颜面尽失,何尝不是动手之前自己理亏,给杜家最后一个台阶下,只是在这之前,该有的场面,绝对不会小了半点。
杜茂死死盯着楚天,脸色铁青,神色复杂,能成为杜家真正的掌事之人,他自然能看出楚天的用意,只是那个叫杜夕的女子,好歹也是他这一脉的嫡传弟子,更是他的心腹之一。
楚天看着杜茂,咧嘴一笑,“天底下可从来没有白占的便宜,所以她不得不死。”
天地间出现一股诡异的寂静,那股龙气伴随月光,依旧缓缓流淌,并无任何人暗地里淬炼汲取。
楚天拔出插在地上的那柄狭刀,缓缓前行,走出石坪后,身影便御风而行,走到相距杜茂百丈之处,停下身,笑道:“杜长老可以给我讲讲青云阁以往的道理,若讲得通,我楚天任凭发落,否则,青云阁就该换一换别的道理了。”
楚天一手握刀,缓缓推刀出鞘。
青云内门数千天之骄子,皆心情激荡。
目光齐齐望向那个一身麻布长衫的身影,明明小如一粒芥子,这一刻却好像那高悬于虚空的明月,屹立于山峰之中,茕茕孑立。
姬原竖起大拇指,咧嘴道,“娘的,今日过后不知又有多少师姐师妹要黯然伤神了。”
杜茂踏出一步,一袖拂出。
天地间灵韵如一线浪潮,轰然向远处退去。
楚天淡然一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