栯阳干脆也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一觉再说，也不知道这两个酒鬼什么时候能醒。

擦，鱼大强这货要是以后再敢这么滥喝酒，看她怎么收拾他，今天就姑且放他一回，看在他的确喜欢他这个拥有塑料兄弟情的兄弟的份上。

栯阳再次觉得像自己这样大方的夫人真的不多了。

他们本来就是在夕阳没落之前吃的晚饭，这会儿一等的话一直等到了深更半夜，聚荟楼向来都是一条十二个时辰都营业的，所以只要他们交得起钱，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外面打更的都已经走了三趟，鱼大海第一个醒了，此时一楼的大厅里还是有零星的几个客人在小声地交谈着，二楼往上一如白天的安静，可是来到这里的鱼大海也已经有段时间了，所以他自然知道那二楼实际上可能比一楼要热闹多了，那些热闹都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一类将他这样的人看作是蝼蚁的人，一类站在他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仰望不及的高度的人。

鱼大海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袋，然后就渐渐的看着对面面对面趴着睡觉的鱼大强跟栯阳，发起了呆。

一大一小，一强一弱，明明本该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如今却连趴着的姿势都是相似的，不论是通身的气质，还是生活习性，都已趋于了一致。

鱼大海定定的看着栯阳，这个小丫头哪怕是长开了，依旧还是小小的一只，额头上的红痕依旧存在，胆小怯懦的神情，还是她的伪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相见，他竟然发觉她身上多了一丝骄矜。

是的，骄矜，那种被人宠惯了，有恃无恐的骄矜。

想来这段日子，他的好兄弟害怕走上他的老路，把自己的婆娘给逼跑，所以肯定没有少讨好娇宠这个小丫头，但是看不出来啊，他这个看着呆呆的不解风情的兄弟，竟然能把一个曾经那样惧怕他的小丫头给宠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等下，鱼大海猛的转头把目光定在了鱼大强身上。

骄矜啊，实际上他这个兄弟身上的骄矜才是更明显吧，又是幕僚又是从东城打到西城无敌手，看把他给能的，即便知道他嘴里可能没几句实话，可是他旁边的那个小丫头一点没有拆他台的意思，回头想想，就算之前是在村子里，哪家男人要是跟兄弟喝酒喝到今天这桌这样的，别说陪着一块趴桌子上睡了，不揪着耳朵骂臭头才怪。

鱼大海一时间都说不清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宠谁更多一些。

大约是这个小丫头更多些的。

鱼大海恍惚间想起了当初在村子里时，缺衣少食的时候，这个小丫头总能从这边扣一点吃的，那边扣一点布，把鱼大强收拾的好好的，教他读书识字，教他练功，自己那时候嫉妒了许多回，好像还做梦要是自己回去，对他的樾棱好一些，会不会樾棱也这样对他好。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栯阳这个小丫头的。

栯阳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窥探自己，搂着眼睛坐了起来。

揉了一会儿，突然顿住了，哎？她的左手又可以动了，幸好鱼大强这个混蛋用的是到了石城自动解除的禁锢术，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把她锁在这锁到什么时候呢？

鱼大海抱着手靠在背后的椅子上，看着头顶的楼梯，声音不大得问道：“要是当初我挑的是你，你也会像对他一样对我吗？”

栯阳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心跳差点停止了，惊恐地抬头看着鱼大海，这人是喝酒喝傻了，还是做梦没醒啊？还有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鱼大海垂下头，正视栯阳，才发觉她的眼睛圆圆的，灿若星辰，哪怕此刻有些呆滞，也如同熠熠发光的宝石。

栯阳默了默，可能因为自己还没有睡醒的缘故，所以他会听到这么奇怪的问话，说服了自己的栯阳就二话不说，把鱼大强垂在桌子底下的左手拿上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自己的脑袋放在她的掌心里枕着，闭上眼打算继续睡。

她的左手刚刚已经被枕麻了，还是用鱼大强的吧，反正他皮糙肉厚。

鱼大强左手突然被压着，不舒服的动了动，被栯阳一巴掌呼在脸上，就安静得一动不动了。

看着小丫头若无其事地准备继续睡的鱼大海：。。。这还是我兄弟吗？都怂成这样了，还有这小丫头还真是够大胆的，竟然就这样无视了老子。不是，一般女人听到这样的话，不应该惊慌失措或者立马推醒自己的男人，告诉她男人有人觊觎她，这个人还是她男人的兄弟，然后再逼着她男人赶紧跟自己断绝关系吗？他这样的反应真的正常吗？

鱼大海道：“你不要这样假装，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就是好奇问问罢了，是因为那个人是鱼大强，还是说当初无论是谁，你为了过好日子都会这样。”

栯阳闭着眼，呼吸都安静了许多。

鱼大海也不在意，继续道：“你说，若是当初我不打她也不骂她，她就会安安静静地跟我过日子吗？若是大强也打你骂你，你会为了报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杀死自己的孩子吗？”

栯阳还是安安静静的。

鱼大海嗤笑一声，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这样装啊，也就我那蠢兄弟才一直吃你这套。”

栯阳安静如鸡。

鱼大海后来也不知道是对栯阳说的还是自言自语道：“你一惯是聪明的，或许若是当初你面对的是我，你就不用装傻这一套了，大约总是有其他千万种得法子来应付我，然后慢慢的改造我，让自己的日子变得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