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夏妮见状,带着魏千落和雪儿两人人,微微弯着膝盖,向老太太行了个礼。www.126shu.com
“不用这么拘束,”秋妮将她家小姐推到魏千落面前,老太太满脸笑容地拍了拍魏千落的胳膊,“来,为师看看你这几日的作品!”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雪儿就忙不迭的将近日魏千落刺绣的素锦锦袍递到她的面前。
一旁的秋妮接了过来,将锦袍对着光线举起。
老太太看了看这件锦袍的款式和身形,心中顿时有数了。
秋妮又将魏千落刺绣的那部分,拿至老太太眼前。
她摸了摸刺绣的部分,直线挺直,曲线圆顺,针迹整齐,绣面平服,针距一致,绣面光洁,刺绣的顺,齐,平,匀,洁五大工艺要求都达到了。
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夏妮一喜,对魏千落说道,“还不快叫师父?!”
一旁的秋妮连忙将雪儿递过来的茶水端到千落面前,悄悄地朝老太太努努嘴。
魏千落当下明白了,立即接过茶水,慎重的高高举至额头,慢慢的稳住身子,一只脚一脚地跪了下去。
“师父在上,受小徒一拜!”魏千落声音不大不小,却分外清晰悦耳。
“哎呀!”老太太连忙坐直了身子,正欲起身时,确被秋妮悄然按住,她当即稳了稳,说道,“拘泥于这些形式干嘛,这孩子,快快起来!”
边说着,竟亲手将魏千落手上的茶水接了过来。
按照老宅流传传下来的礼仪,主人,尤其是老一辈人不能直接从小辈那里接过东西,必须得经过自己的贴身大丫鬟。
此时,老太太竟没有让秋妮过手,直接接过了魏千落的茶水,实在是有违礼仪的。
夏妮和雪儿当场就愣住了,只有秋妮知晓个中的缘由,暗自窃笑着。
自这天开始,魏千落的“绣场”便被老太太令人搬到了老宅她的房内,手把手教授魏千落华夏古老的“龙纹绣”。
这种绣法源自于战国时期最为盛行的织绣纹样,是楚绣的衍生,绣品纹样为“龙、凤”。
绣艺大师们在真丝面料上绣出变体龙凤,身上饰以圆、水滴形的花纹图案,以及黄色、黑、土红等色线穿插绣制,这种绣法风格富丽、典雅。
老太太教授魏千落的针法主要是锁绣,利用红棕、金黄、浅灰、绿黄色的绣线,绣出菱形花纹,内部再绣出一只双翅张开,尾巴后拽的四边饰简化的凤鸟纹,四角各绣出一个圆环。
而老太太教会魏千落的,又是在战国时期龙纹绣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加入了汉代刺绣的针法,运用辫子绣,以丝线圈套连接而成,从而利用单向锁绣表现轮廓,又以圈排、并排锁绣成面饰。
这种绣法坚实耐用,充分表现龙纹与云纹、凤纹与祥云的紧密结合,极具艺术感。
极具艺术感,这就是魏千落为何执意要学会这种绣法的主要原因。
前世,因为皇家忌讳,她不能,也不敢冒着杀生、灭九族的风险,偷学这门只能在皇家宗族间传授的技艺。
而今生,各种机缘巧合,却让她的愿望得以实现。
自然,她便学得极其用心、认真。
熬更夜学,连老太太在监控画面上看着都很是心疼。
这样的徒弟实在难找,自然也就毫无保留地将龙纹绣技艺全部传授给了魏千落。
可是秋妮却时常取消她有着私心,那是相对于其他弟子多出来的一份疼爱。
“若是小姐你的心愿不成,该如何呢?!”秋妮追着问道。
老太太佯装生气地瞪起双眼,随即看着监控里的魏千落,淡然道,“我定会让这事儿成功的!”
相处几天下来,魏千落对她的这位高贵神秘的刺绣师父顿生好感。
老人慈祥和蔼,与她总是一副老奶奶对待自家孙女儿的温和语气,对身边的丫鬟使女也从不疾言厉色。
因为她从来就是不怒自威的,家里的晚辈,对她也总是像神一般供奉着。
当然,除了她那特别孤傲,喜欢独断专行的孙儿。
可是,魏千落总是能感觉到,师父并不喜欢如此的境遇。
她需要平等,渴求与人愉快地交谈,甚至,希望年龄与她孙儿相仿甚至更年轻的姑娘、孩童们,能在她面前撒撒娇。
也许,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
师父很是孤独呢,魏千落心想。
这一日清晨,魏千落到老宅来报道的时间比平常要晚很多,远远地看见到师父坐在屋外廊边的“美人靠”上,望着远处发呆。
身旁,是那个不离左右的轮椅。
老太太年轻时应该是个大美人,即便是年纪大了,也能从她洁净白皙的脸上,看出年轻时的如花似玉。
“师父!”魏千落在一楼就开始轻唤道。
老太太一看见魏千落乌黑的发顶从木楼梯上口露出,便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来呢,让我等得好久!”
“您在等我呀,”魏千落诧异道,“怪不得徒弟觉得,今天您一大早就倚靠在这飞来椅上好生奇怪,原来是一幅晨光美人图呀!”
老太太笑道,“只是美人迟暮咯!”
“您是年纪越大越有知性美!”魏千落一边调侃着,一边将手里用丝绢布包裹好了的东西拿给老太太。
这几日,她利用晚上师父放她假的空闲,连着赶了好几夜,总算是将老太太的重磅真丝旗袍缝制好了。
老太太拿起这件粉紫色的旗袍,坐在那里,放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我就说落丫头的针线活儿精细得世间少见!”
她看着旗袍领口的盘扣,诧异地问,“你竟然会做这个,挺费功夫的呀!”
“妈咪有时候会有订做旗袍的客人,晚上会将盘扣带回来缝制,我功课不多的时候,也会帮着她弄一些,久了,自然就熟能生巧了!”
“是呀,我就说你怎么在这方面天赋极深,原来是遗传至你母亲呀!”老太太看着抽出一根矮凳,坐在她脚边的魏千落,怜爱地抚摸着她的头。
“对了,以后若是空了,你可以跟着你母亲来看看师父。”老太太语气落寞地说,“师父老了,却很爱热闹,这荒山野岭的,却很少有人愿意来拜访!”
“嗯!”魏千落点点头,朝老太太乖巧地笑笑。
“这重磅真丝布料,应该还有剩的,替自己也做一件旗袍吧,有机会,咱们师徒俩一起穿出去秀秀!”
这个时候,秋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小姐你惯爱讲笑话!”
她的下一句话并没有说出,只有老太太心里清楚,秋妮这是在提醒自己可别说漏了嘴。
老太太顿时没有再顺着话说下去了。
十多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临近魏千落离开的前一天,老太太让冬妮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让秋妮从庄里的酒窖里取出一罐陈年的女儿红,又安排夏妮将老宅的天井略微布置了一下,将一张长条桌抬了出来,在院子里摆了一台欢喜宴,算是提前为她的爱徒,忘年交魏千落践行。
夏季中午的烈日,晒得原本潮湿的天井干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