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雅点头,没有人喜欢战争,然而就算到了她前世那般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也都无法完全避免战争。www.126shu.com只要有利益的取舍,只要人类还有野心,战争就会永远存在,不是她想逃避就能避得开的。
她以为自己看得通透,却在这一瞬间被皇甫英点醒了,不能逃避就直接面对好了。能减少杀戮就尽量减少,实在减少不了就毅然的杀过去。人类的历史不就是一部战争史么?希望她的阿筝不要被她之前的言论束缚了手脚才好。
李栋许自然也睡不着,心中满是郁结和烦闷。他的时间有限,必须在大楚援军回来之前拿下沼云,但是沼云真的如六皇子猜测的那样空虚吗?
他看着眼前那座黑压压的没有一点生气的城池,被疑惑狠狠的折磨着。他不禁开始怀疑,他们这次付出那样惨痛的代价前来的决策是否正确,是否真能达成预想的目标。
李栋许摇摇头,不管了,不管是什么情况,天亮就攻城,他无论如何都要拿下沼云。若真是无能为力,那便是天要亡他李栋许,天要亡明越。若真是那样,他就死在这沼云城外好了,也算是死得其所。反正他是看不到明越亡国之日了。
沼云城内外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天边出现了第一丝光亮。李栋许蓦的站起身来,“全体准备。”
他身后的三万人都迅速起身,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明越尚能存活的唯一希望就在他们的身上了。
李栋许听得身后的军队已然整顿完毕,他看着前方在朦胧天光中依然死气沉沉的城池,心中竟又有些忐忑起来。
“周副将。”李栋许唤道。
“将军。”副将快速来到他的身边。
“带十个人前去看看。”李栋许抬手指了指前方的沼云城。
“是。”副将答应着点了十个人跟着他悄悄前行。
此时虽已到了夏末,南疆的天气依然潮湿闷热,每每到了清晨,都是雾气缭绕。今日的雾气虽不浓重,五里外的沼云城却还是极为朦胧,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当周副将带着十个人返回时,雾气已经散了不少,已经能隐隐看到沼云城门上的字了。然而周副将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李栋许看着他的神色,皱了皱眉,问道:“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周副将道:“我们不敢靠的太近,只看到沼云城门大开,因为有雾的关系,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我可以肯定,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城门大开?没有动静?”李栋许愕然,这是什么情况?在他几十年的征战之中,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
“将军,莫非沼云出了什么变故?”周副将小心的问道。
“沼云作为大楚南疆第一重镇,怎会出什么变故?就算有了变故也会及时弥补,不可能变成一座死城。”李栋许当然希望能像副将所猜测的那样,若是沼云自己出了乱子,他的三万军队自可长驱直入。
然而,真是如此吗?还是一个陷阱?他不由得想到刚刚冒出来的那个定南军统帅叶筝,他所秉持的不就是以最小的伤亡克敌制胜吗?莫非这又是定南军的新计策,妄想诱他进入来个瓮中捉鳖?
李栋许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看向前方,看着雾气渐渐散去后开始变得清晰的沼云城,“我去看看。”
“将军。”副将想要阻止,却见李栋许抬手阻止了他,然后翻身上马。
“现在已能看清沼云城下的情况,若是我有什么意外,你便率军攻城,与沼云决一死战。”李栋许向前走去,头也不回的丢下这么一句话。
周副将心中一凛,只得站在原地,眼看着李栋许的身影渐行渐远。
马蹄声在清晨的宁静中显得极为清晰,“踢踏踢踏”,仿佛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不仅仅敲打在明越大军每个人的心上,也敲打在沼云城中每个人的心上。
藏身在城墙之上墙垛之下的皇甫英放下手中已经浸满汗水的刀柄,将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同时也示意身周其他的士兵也都放下武器,好好放松。他们还是太紧张了,若是这根弦一直绷得死紧,无需明越攻城,他们自己就先崩溃了。
沼云城越来越近了,李栋许远远看着那敞开的城门,四周除了他身下战马的马蹄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一星半点儿的鸟鸣外,竟是静的出奇。战马还在继续前行,城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快要看到城中的情形了。
忽的,一阵突如其来的琴声打破了清晨诡异的静谧,李栋许心口狂跳不止,猛地一拉马缰,马儿立时停住了脚步。
他眯眼望去,隐隐看到正对着城门的空地之上铺着一方竹席,竹席之上坐着一个蓝衣男子正在抚琴,一首《溟海》在他的手中演绎得中正平和,似乎在清晨相对清凉的空气中怡然自得。男子身边还坐着一个人,从身形看应该是个女子,似乎正在泡茶。
李栋许稳了稳心神,提缰继续前行,一直走到沼云城门之外,这才再次停下脚步。此时他能更清楚的看到席地而坐的两人,甚至能清晰的听到两人的对话。
“丫头,可知《溟海》之曲何来?”双手不曾停下的蓝衣男子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琴,一边轻声问道。
旁边的女子还是一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一身素色衣裙,并无半点装饰,却是唇红齿白巧笑嫣然。只见她从身边的小火炉上提起一只小壶,优雅而熟练的洗杯、落茶、冲茶、乱泡、倒茶、点茶。
听得男子的问话,少女微微露齿而笑,“小女子可没有先生的造诣,哪知什么曲子。只不过听先生弹这曲子,觉得意境似乎有些不对。”
“如何不对?”男子闻言也是一笑。
“听这曲意,小女子不禁想起一段话: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少女捧起一杯茶放到自己唇边,微微偏头看着身抚琴的男子。
“哦?竟有如此神奇之物?”男子挑眉。
“所以,小女子以为,此曲不应如此平和才是。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丫头是说,应该如此?”男子手势一变,琴声也跟着一变,曲调还是原来的曲调,铿铿锵锵的琴声中却满满都是杀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