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众里寻他

齐蕊卿提着裙子，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在积雪中行走，风声呼啸，冰凉的雪花毫不怜惜、劈头盖脸地袭来，脸颊如刀刮一般生疼，排扇般的睫毛上似乎也沾满了雪花，盈盈如黑蝶透明的羽翼。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前方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隆声，接着白雾弥漫，远处似乎有一条巨大的白色长龙，从山上奔腾呼啸而下。

齐蕊卿看得心中一颤，耳边听得灵雨惊讶的声音响起：“似是雪崩了……”顿时怔在原地。

雪龙吼怒咆哮，眨眼便盖过了山下的一切，摧枯拉朽般将阻碍尽数推入山谷，顿时雪潮四溅，雪雾四起。

齐蕊卿盯着远处腾升而起的一片雪雾，突然提着裙子，在积雪中拔足狂奔起来，顾不得早就湿透的鞋袜，红着眼睛往前冲去。

等到终于赶到时，只看见遍地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枝败叶，山上光秃着枝干的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凌乱的积雪冰凉着面孔，似在无声嘲笑着来人的渺小和可怜。

来不及了！

她还是来迟了！

齐蕊卿膝盖一软，不由得跪倒在雪地中，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的一片狼藉，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步走错，赴了前世的后尘。

眼前一片朦胧，她处心积虑，拼命地将家人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从既定轨道上向外偏移，将将有了一丝缓和之机，却又遭遇了这般打击。

难道命运真的无可更改吗？

难道这一世，刘照身死，双手染满鲜血的刘焱仍然可以顺利登基，只因他是所谓的天定之人吗？

难道她竭尽全力换回的一点点偏移，最后都会毫无保留地走上原本的道路，只因天命如此吗？

若是这般，老天，为什么还要给她重生的机会啊？

难道老天就这样残酷，要让她再一次目睹上一世的种种惨剧，一一发生吗？

齐蕊卿泪流满面，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痛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双手无力地抓着地上的积雪，大大的泪珠成股从面上滑落。

为什么？莫非是来自老天的惩罚吗？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跪在地上身姿单薄的齐蕊卿，整个儿掩埋似的，风雪呼啸，甘遂和灵雨费力地将齐蕊卿从地上搀起，却见她眼皮颤颤巍巍，眼看就要失了知觉。

“怎么办？”

正心焦间，却听前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灵雨一个箭步冲过地上的残骸，张开双臂拦在马车前面：“天冷，我家小姐冻晕了过去，烦请好人搭上一程……”

裴砚青将缰绳一勒，马儿扬起前蹄，带起一片飘扬的雪雾，修长的眉毛轻轻一拧，目光沉沉地盯住灵雨看了几眼。

眼角往前方一溜，见小道上一片狼藉，想是清王那头已经得手，裴砚青默默垂下了眼，心中滑过一丝不知或悲或痛，或惋惜，或如释重负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