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贺敦睡了？”赫兰墨脱下外袍，只穿白绫单衫，轻声问侍女。</p>

侍女轻轻答是。</p>

赫兰墨便蹑手蹑脚地洗漱了，进入内帐，悄悄点了床边一盏荷叶形银烛台，然后伏在床头久久看着她的睡颜。</p>

她浓密微卷的睫毛如蝶翼蹁跹般轻颤着，忽然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映着烛光折射出一道细细的光芒。</p>

“原来妹妹在装睡！”赫兰墨发出低沉的笑声，笑声里隐含无尽苦涩。</p>

叶姝也噗嗤一声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又哭又笑着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你这样盯着我看，我怎么睡得着？”</p>

“咦？是谁以前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哪怕我就在旁边看着，都能呼呼大睡，还流口水呢。”赫兰墨在她身边躺下，紧紧搂着她。</p>

叶姝羞得媚脸笼霞，直用粉拳捶他的胸膛：“阿墨哥哥最坏了，专揭人家的短！”</p>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阿墨在她耳畔轻声细语，低沉的声音饱含爱意，格外透着一种磁性的诱惑，“以前你睡觉流的口水被我悄悄用手蘸着尝过……”</p>

“呀，真的吗？”叶姝格格地笑起来，杏眼弯弯，笑涡隐隐，笑容甜美得宛如三月枝头最娇艳的桃花迎风绽放，“我也告诉阿墨哥哥一个秘密……”</p>

叶姝趴在阿墨耳边一说，阿墨喉结猛地一动，发出猛烈的吞咽声，浑身一下子如火一样烧了起来……</p>

这晚，叶姝一句也没提当下两国的战事。</p>

直到阿墨睡着后很久，叶姝仍大大地睁着眼睛，久久凝视熟睡中的他。</p>

她本来是枕着阿墨的胳臂，却滑下去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腋窝，许久不动一下。</p>

她……要永远记住他的气味。</p>

然后她又轻轻攀上他的脖颈，他翻了个身，更加紧地搂住她，在梦中发出半睡半醒的呓语：“妹妹，还没睡着？”</p>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等他再次熟睡、发出轻微鼾声，她才撑起身子，轻轻地吻他的额头。</p>

然后是鼻梁，从鼻梁一直到鼻尖。</p>

然后是嘴唇，脸颊和下巴硬硬的胡茬。</p>

她眼中含满了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吧嗒滴落在他肩头……</p>

第二天，赫兰墨早早地起来，他要和各部酋长商议如何援救南境部落，还要全境调兵准备大举南伐。</p>

叶姝伺候他梳洗的时候，他迟疑许久才道：“今日不出猎了，要与各部酋长议事。”</p>

“嗯。”叶姝给他打辫子的手抖了一下。</p>

两人之间出现短暂而难堪的沉默，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从两颗心上同时蔓延。</p>

叶姝跪在床榻上从背后抱住他，用娇嫩的脸蹭他刚剃过胡须的面颊：“昨天追狍子太好玩了，我今天还想去，我带上狼卫队去猎狍子，行吗？”</p>

赫兰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允了：“好吧，那你就在黄花谷附近狩猎，别到处乱跑。”</p>

————</p>

叶姝策马扬鞭，追着一只狍子在山谷间奔驰，风吹着她的白狐毛滚边大红猎装，像一团耀眼的火焰。</p>

“唏——律——律”她猛地勒住缰绳，飒露紫一声长嘶，扬起前蹄。</p>

叶姝轻盈地跳下马背，对身后的狼卫们说道：“我去更衣。”（更衣：解手）</p>

说着，她火红的背影消失在山坡那边的树丛里。</p>

时间过去了很久，叶姝都没有回来。</p>

狼卫们互相看看，又一齐看向钦陵，人人脸上皆有不安之色。</p>

钦陵皱起眉头，将手笼在嘴边朝山坡那边大喊：“可贺敦——可贺敦——”</p>

他对狼卫们道：“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p>

“可贺敦——可贺敦——”钦陵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绕过山坡，拨开一丛丛矮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脑中像有一道道雷电穿过——</p>

可贺敦不见了！</p></tent>

奕指江山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