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身,噔噔跑了。
端仪目送他小身影跑走,气得瞪眼:“这孩子,要是有人家乾儿一半的稳重成熟就好了。”
想了想,喊来一个贴身内侍,“快,你想办法给相爷府送一个口信出去。”
这个相爷府自然是左相国府。
内侍了然,绝不多问,领了口信,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左相府,烛火明亮。
尹相国和相府的清客们正在夜谈。
“立太子?立乾儿?”清客们听到尹相国宣布的消息,顿时炸了锅。大家难以置信,怕自己听错了。
但是相爷点头,说:“里头连夜冒险递出来的消息,错不了。既然事情要出,大家快想应对之策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来的谁也拦不住。立太子是迟早的事,只是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陛下春秋鼎盛,就不该这么快立太子!”
“相爷,立太子首先要廷议,廷议这一关您只要不点头,陛下也只能干着急啊。我们再抓紧在下面活动,况且姓袁的在这节骨眼上倒下了,朝堂上一片倒,没人赞同,陛下他也只能暂缓再议。”
尹左相缓缓咽下一口茶,摇头:“你们还是没看到深刻之处。陛下他有远虑,眼看局势越来越对东凉国不利,举国上下,能完全统领兵士有效抵抗驱走外敌的,可能还真只有人家白峰。但是白峰也有意思得很,居然不识相,陛下派人两次相请,他一次一次拿巴掌扇陛下的颜面。哈哈,这老儿在乡野隐居这些年,居然还那么可爱,那倔强的本性怎么就不改改呢?再加上这关头右相府忽然冒出软玉贿赂一事,就算陛下心里会质疑这可能是栽赃,但是,兵不厌诈,我们的陛下又最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所以我看他真的对姓白的要下手了。但是陛下他不傻,他比谁都明白,铲除姓白的及其党羽,是可以出一口胸中闷气,但是除了姓白的,也就等于削弱了东凉江山的一半安全。世上没有白峰,还有几人可以完全有把握一举赶走摩罗、荒水、白沙、青尼等国入侵,还会有谁能有效震慑东罕、南礁等国不敢妄动?所以陛下也很犹豫,进退两难啊……杀,失了肱骨,不杀,欺人太甚难以驾驭……所以,立太子,正是陛下左右为难进退维谷的外在表现,万一真杀了白峰,说不定到时候陛下会御驾亲征,战争残酷,刀剑不长眼睛,陛下离京出征前如果连大统继承人都没有安排好,岂不是埋下无穷隐患?所以,这时候立太子,意料中的事。再说,只要陛下心意坚决,坚持要马上立太子,那时候谁敢拦?陛下的脾性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清客们又围绕正禧皇帝的脾性和会不会真的不顾一切反对坚持立太子进行争论。
粗壮精致的蜡烛在燃烧中渐渐低矮下去。
尹相国终于发话:“大家散吧,此事有空再提。明天首先各处做好活动联络,至于朝堂上我见招拆招吧……”
乾儿终于做完了晚功课,放下书册和笔墨,一边欣赏自己刚刚写好的一副字,一边感叹:“似乎看着这方镇纸放在眼前,这字儿写起来也顺手多了……”
内侍回报:“坤儿皇子还在等着。”
乾儿吃惊:“不是早让他回去了吗?软玉镇纸明天再来看,天色晚了,叫他快回去睡觉。”
内侍作难:“告诉他好几遍了,他就是不走。”
“傻孩子,”乾儿感叹,“要不带进来吧,这倔孩子!”
坤儿被带进来了。
小小的身子,微微蜷着,双手笼在袖子里,一副受到委屈但是极力忍耐的乖巧懂事模样。
乾儿抿着嘴笑了,双手托着镇纸递给弟弟:“不就一块镇纸吗能那么喜欢?白天看了还没看够,要不是父皇御赐,为兄早送你了!“
他刚说完,坤儿抬左手一把打翻了镇纸,同时右手一抬,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狠狠刺了过来。
事发实在突然,谁都没有防备。
身后的内侍看呆了。
软玉薄脆,落地速度又快,哗啦,镇纸撞在青砖地上,顿时化作碎片,飞溅四散。
乾儿凭着本能往后倒去,匕首实在锋利,嗤一声响,乾儿的软缎袍子破了,随即有血水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杀人了……快来人呀……“内侍反应过来,张嘴就喊。
一个染了血的手掌伸过来捂住了内侍的嘴。
内侍挣扎,惊恐地看见,乾儿皇子的衣袍下摆上艳红的血在大量涌出。
乾儿喊:“不许声张……我没事……记住,不管是谁来都告诉他们,此事和坤儿无关,我是自己淘气,玩匕首划伤了自己……“说完挣扎着看坤儿,俊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坤儿快走……回你自己宫里去……不许告诉任何人你今晚来过这里……“还没说完,他慢慢栽倒,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