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有屁快放,憋着做什么?”
公差忽然哗啦从腰间拔出腰刀,“是不是店大欺客,敢不把我们州府张大人放眼里了?”
“别别别别——”小二蜷着腰连连后退,“哪里敢呀——是前夜死了人,死了人——就在这地字号房间,您看看,那封条还在门上贴着呢,也是奇怪了,这死了人按说是不吉利呀,可是不知为什么,忽然我们店里的客人就多了起来——”
说着回头指指身后的房屋,“那些天字号都住满了,地字号也满了,这可是我们店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呀,我们生意最火爆的时候也常有空房——”
“废话少说,给我们腾房子就是!”公差对死人之事没兴趣,他只想找房子马上把人安顿进去,自己也好赶回去交差,这趟差事办的利索,说不定上头有赏,既是好事,岂能耽误。
“官爷,小人真的没有说谎,真的已经客满了,如今只剩下那地字七号房了,您知道,没有官府来人解封条,谁也不敢私自扯下来,就算现在揭了,肯定也没人敢住进去——”
他还没啰嗦完,公差噔噔噔已经冲过去,腰刀滑动,上下,挑开了那十字交叉贴在门口的大红纸条,梁州府衙的红色印戳被裂成两半。
吱呀门开了。
“快安排他们住进去——我就是梁州府衙的公人,有什么事儿自有我在张知州大人面前解释——事情紧急,只能如何——”公差看那店小二瞠目结舌,顿时醒悟自己此举鲁莽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也无法挽回了,简单解释几句,吩咐小二照顾柯掌柜等人,他匆匆赶回府衙去了。
店小二和公差的对话,谁都听到了。
现在望着黑洞洞的门,柯掌柜看徐郎中,徐郎中装作没看到他那犹豫商量的眼神,扭头去望大门外的街景。
柯掌柜念叨:“真的死了人啊?前夜才死的,这就叫我们住进去?而且我们不是家人,这男女有别,屋子可怎么住?”
哑姑悄悄捂住了嘴巴。
这个柯名医竟然怕死人?
真是奇闻,医生,辈子大半时间和死人打交道的人,竟然会怕死人?
店小二脸苦相,费劲地笑着赔罪,说真的没房子了,只能这样了,你多包涵。
但是店小二接待客人无数,阅人无数,他心里看着这三口人真是奇怪,那老头子和老婆子,明明是对老夫妻嘛,不是夫妻怎么会有那么奇怪又别扭的神态呢,做丈夫的瞅着老婆子,老婆子偏偏不理他,还有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能是他们的女儿了,只是造物主真是太会造化了,那婆子长那么丑陋,生出的女儿倒是如花似玉般受看。
揣摩出这些人情世故,自以为聪明的小二心里踏实了,老两口闹别扭了,所以老爷子干脆跟外人说大家是陌生人,要分开睡。其实最后才不会分开呢。
“多不吉利——”柯掌柜嘀咕。
令店小二没想到的是,那个白衣女子轻轻笑,望着门楣上的木雕图案,忽然悠悠说了句,“我们住,就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