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在那一瞬间是愕然的，下意识地反驳说他可以代替他们两个留下，但是常笙画的神色太严肃，他只能梗着脖子大声道：“拼死完成任务！”

常笙画点了点头，抬起手，对他缓慢地敬礼，“回头见。”

宁韶明也用指尖轻触自己的眉尖，“回头见。”

刘兴虎目含泪，他抹了一把脸，大声地说：“老大，教官，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等着！一定要等我们！”

说完之后，刘兴就跑步到队伍前面，大声道：“全体队友听令——出发！”

歼龙的队员们看到宁韶明居然没走，一瞬间是有点骚动的，但是他们习惯性听从宁韶明和常笙画的命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沉默着对留下来的六个人敬礼。

幸存者的队伍也被这股气氛感染，对宁韶明他们行以注目礼，那个汉子背着他妻子的尸体，噙着泪对他们鞠了一躬。

常笙画依旧面色冷硬，注视着众人消失在视线之内后，她对宁韶明道：“走吧。”

宁韶明颔首，对身后脸露疲惫但是眼神明亮的队员们招了招手，“我们也出发吧。”

刚才常笙画把离开的时间延迟了二十分钟，这个村落里的最后六个失踪者已经被抓紧时间的队员们挖出来了，可惜的是他们都没能幸存下来，所以此时常笙画和宁韶明他们可以直接出发去另一个村落了。

出发之前，常笙画要笑不笑地看着其他几个人，“真遇上了二次滑坡，别太蠢，自救就好，别不自量力地去救别人，我挑你们留下来，就是知道你们有自保的能力，要是没命回去，挨处分的就是你们老大和我。”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宁韶明。

宁韶明干咳一声，“那什么，听你们教官的……”

齐葛小声地说：“可是我们也要保护教官吧……”

常笙画冷冷地瞪他，“我还需要你们来保护？”

她的样子有点凶，齐葛不敢说话了。

宁韶明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都闭嘴装乖巧。

常笙画不理会他们，抬脚就往前走了。

宁韶明对众人比手势——见机行事！

众人默默地点头，示意明白了。

常笙画说得毫不留情，但事实上留下来的六个人里，她的耐力是最差的，她的意思也很简单——真遇到什么事，其他人别光顾着救她，把自己赔进去。

如果不是习惯了常笙画的说话方式，大家还真的会以为她不想背个处分。

宁韶明走到常笙画身边，低声嘟哝道：“口是心非，还老是说我……”

常笙画瞥他一眼，“嗯？”

宁韶明用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拐杖递给她，“不想让我们老顾着你，你就自己看着点。”

常笙画淡淡地道：“别想太多，我没你们那么大义凛然，真遇到事了，我会优先自保，人在惜命的时候，保命总会容易一点。”

宁韶明还真没遇到过把自私说得那么光明正大的人，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让宁韶明觉得常笙画这个人的自私让人觉得很舒服，在她身上，“自私”这个词都仿佛成了褒义词。

——那种喊着舍生忘死结果转眼就临阵脱逃的人，才是最可怕又最恶心的。

常笙画也不是那种逞强又好心的人，反过来，宁韶明他们是没见过常笙画真正冷心冷肺的样子，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表示尽管她的体力不足，但的确有能够保命的能力，不需要歼龙的成员兼顾两头。

毕竟常笙画是出身自you-know-who，这个残酷到只能用代号来隐晦暗指的地方，歼龙大队是厉害，但是他们这些习惯藏在暗处办事的人也不逞多让。

从这个村落赶到另一个村落，正常情况下，他们的速度可以把时间缩到很短，但是泥石流造成的地形变化让他们行走艰难，真正抵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

这边的情况要比之前那个村子好上一些，被掩埋的区域只有三分之一，有百来人集中在村子里的空地上，透着一股惶惶不可终日的意味。

宁韶明和常笙画他们的到来，明显让大家惊慌的气氛得到了缓解，一时之间，过于嘈杂的场面险些儿乱了套，每个人都在迫切希望解放军尽快把他们带出去。

宁韶明大声地道：“大家保持安静，我们先帮大家找一个安置点，只要等到天亮，大部队马上就来接你们了！”

有村民着急地道：“现在不能走吗？同志，这里太危险了！”

还有村民哭着说：“我家那口子还在泥石下头呢，解放军同志，你们能救救他吗？求你了……”

“……”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因为遭遇天灾而情绪慌张的村民甚至推搡起来，眼见着局势就要失控——

“嘭！”

蓦然一声枪响，让整个画面都静止了。

常笙画拎着枪，冷冷地道：“闹够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