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受到联络到现在,俩人其实一直关注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们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几个人站在雪山的山顶上,面前是一条陡峭的滑雪道。如果他们在山顶选择不动,那一切看起来似乎都还可控——唯一的问题是时间,寒冷会逐渐让他们失去温度,很可能在他们顺利走到安全地带之前,就已经没有了行动能力。
对应到现实中,这低温就是战争形势。
时间拖的越久,联邦的机会就越少。
而选择合作,毫无疑问就是选择了一条快速解决问题的通道,这条通道固然快速,但一旦选择,他们面临的情况也将会变得异常复杂。
“合作之后,联邦政府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我们进行复制,”当然这仅仅是第一步,但后面的部分会变得越来越快,“他们会制造出几千万个,甚至几百亿个我们……到那个时候,什么泄露不泄露机密……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从统计学的角度来说,泄露是肯定的,我们没法瞒,也不可能瞒。我们只能控制住我们自己,但另外几百亿个复制体呢?”
许言被沈文说的几百亿个复制体这种狂想完全吓呆了,语气都开始哆嗦起来:“他们……不是跟我们一样么?要是我们不说……”
“谁说一样的?现在的你,跟刚刚来这里参加任务的时候一样吗?”
刚来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许言满脑子都是要在这次任务中积极表现,争取“立功”,然后独当一面的想法,但是现在……如果现在有回地球的传送门,许言愿意立刻钻进去,哪怕之后从青蓝咨询辞职,他再也不想过现在这种过坐山车的生活了。听沈文刚才这么一说,许言感觉自己已经踩在下地狱的大门口了。
“人是会变的,”吴清也说,“会随着环境变的,这种变化的速度甚至比我们想的还要快。哪怕这些复制体就是我们自己,但他们将要面临什么要的环境,遇到什么挑战,会有什么应对……我们完全不会知道,在这方面,联邦人的经验肯定比我们要多……只要他们设计好这种环境的变化,他们肯定能够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切信息。”
许言开始大概明白了吴清说的意思:“要是把我们都复制了,那我们呢?会怎么办?”
“不知道,”吴清说,“也许他们会把我们当做备份数据一样放在一边,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但也不排除把他们当普通的复制体对待。意识数据化的技术我们不了解……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后面就由不得我们自己了。”
许言感觉自己浑身一阵阵的出冷汗。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这里是吴清的个人游戏空间,这种敲门声是他设定好的一种系统音效,代表有人正在申请进入这个空间。
吴清看了一下资料,是长白。
“他肯定也知道了,”沈文说,“资料对他是公开的,他也有汉语的文字库。”
其他的联邦人,包括人民军的人,虽然看到了联络的原文,但因为他们没有相应的文字库,肯定是不知道意思的。
“明会蜕变成一个以ai为主,人为辅,甚至人完全被淘汰的新文明。
但a文明的存在,以及联邦政府注定不可能甘心失败的态度,彻底堵住了这条路——只要联邦政府被军事形势所迫,朝a文明所在星系发射殖民船企图自保,那俩文明几乎肯定是一起完蛋。
但这个理由同样没办法告诉长白,这一点也是保密的。
最讽刺的是,这个保密的内容,吴清自己也就记得一个模糊的轮廓——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跟a文明打交道的全部过程,以及头发交换飞船的详细理由。他脑中只是记得存在这么一个厉害的文明而已。
也就是说,当他的复制体被联邦政府得到之后,他的记忆毫无说服力,这需要保密的内容对朋友不能说,因为朋友会相信,但对敌人却完全不具备保密的价值——因为敌人会下意识的质疑复制体记忆的精确性。
“如果你们跟政府合作……你们的复制体将会产生巨大的道德危机,你们能够想象,跟你们一模一样的生命,无数的生命,被束缚在飞船里,为了联邦政府所谓的一些理由,去进行毫无意义的战争吗?如果这场战争以这样的形式消耗下去,最惨的结果……是整个联邦的15颗行星,都可能最终完全被战争消耗掉。”
长白说的这种情况,吴清在游戏里见到过,在游戏里这种结局是最失败的结局,因为双方都输了,完全的输了。
和单纯一方输不一样,一方即使输了,在游戏中他们也不过是去了对文明的控制,胜利者会踩在失败者的尸体上过,在这个星系把文明的火种继续延续下去。但如果遇到这种双输的情况——整个太阳系的15颗行星就会因为战争,彻底成为完全破碎化的小行星带。
行星的质量将会被裂解成无数由战舰组成的质量微粒,在整个星系内飘散。没有稳定的重力来源,没有稳固的生存基础,再高明的文明也将像得不到燃料的火把一样逐渐的暗淡,最终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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