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的母亲,是飞扬跋扈的长公主,哪怕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来瞒住奉国侯很简单,二来,就是奉国侯知道什么,只怕也得帮着遮掩。
看奉国侯对待自己和夏清荷的区别,一切都很明显了。
这下,倒是没有立场去怪奉国侯待自己不仁不慈了。但她也不感激他,要是奉国侯一开始就将这件事说明白,那自然合情合理,哪怕自己再无立足之地也没话说。可他没有说,他不肯失去驸马与侯爷的地位,他要靠一个县主女儿维持身份,但他又恨她,疏远她,才终究弄到现在的地步。
夏浅枝心绪翻涌,陈一弘因为练了一日的武,却睡得很熟,小鼻子翕动之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把被子往上拉拉,盖住他露出来的小肩膀,忍不住感慨。如果现在红衣在她身边,就好了。
陈一弘是红衣,又不是。她喜欢现在这个全心依赖着自己的弟弟,又放不下以前那个什么都会为自己办好的红衣。
她侧身蜷在陈一弘身边,抱住他小小的身子,孩子气的低声问道:“红衣,你在吗?”
自然是没有回答。
她又问:“让我再梦到你,好不好?”
自然也没有回答。
她不高兴了,也不管会不会弄醒熟睡的娃娃,一头扎进他怀里,闷闷的把自己埋在他小小的胸膛。小男孩的体温偏高,胸膛里传来稳定的跳动,她自己跟自己赌了一会儿气,也就睡着了。
漆黑的夜里,陈一弘睁开眼睛,满是疑惑。
红衣,这是一个名字,还是一件衣服?这个坏家伙一定要和自己抢小姐姐,必须消灭掉!
庄嬷嬷擦擦眼角的泪水,抱住夏浅枝轻轻晃了晃:“县主,老奴到死也不会相信长公主会平白无故杀害后宅妇人和没出世的孩子。此事只有等老奴死后见长公主的时候才能明白了,不管答案如何,若有机会,长公主还允许,老奴愿意再给她当一辈子的使唤人。长公主要是不愿意,老奴就变个灯笼,变个蜡烛,变个会发光的珠子,给长公主夜里照照亮。”
大概是觉得夏浅枝还小,听不明白许多事,庄嬷嬷一旦开了话匣子就再也停不下来,一桩桩,一件件,把成德长公主的事情娓娓道来,从艳阳高照讲到星辰漫天,夏浅枝听得困了,一手抓着陈一弘的胳膊,打了个哈欠,窝在老嬷嬷怀里睡着了。
老嬷嬷将她抱到床上去,陈一弘也跟着爬了上去,自己踢掉鞋子乖巧的躺在她身边。庄嬷嬷笑了笑,拉下床帐之后,替他们吹熄了烛火。
陈一弘在黑夜中摸到夏浅枝的嘴角,小手点在她唇边往上抬了抬。夏浅枝拍开他的手,翻了个身正好面朝着他。他想起白日里的疑惑,凑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香香的,暖暖的,他又觉得饿了。
但是不能咬她,她会疼。陈一弘愁眉苦脸的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伸出舌头轻轻的在她脸上舔了一口。
没什么味道,只是触感很柔嫩,他砸吧砸吧嘴,心满意足的搂住她一只胳膊闭上了眼。
第二日,老夫人告别了寺里的高僧,带着女眷们启程回府。夏浅枝还和白氏同乘,看着那对母女红红的眼睛,不知道她们昨天回去后是又哭过,还是睡得太晚。陈一弘乖乖趴在她腿上,按照她的吩咐“睡觉”,仍旧万事不理。
夏浅枝摸着他的后背,摸到一条瘦得凸出来的小脊柱,心疼的不得了。她又摸摸他脸上的红色胎记,摸摸他和身子比起来显得格外大的脑袋瓜,摸摸他枯枯黄黄的头发,摸来摸去,最后觉得这一世一定得细心点儿养他。他小时候这么丑,得多努力才能变成日后那个俊俏少年啊。
陈一弘想睡觉,被她鼓捣的睡不着,但是既不烦也不恼,只是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夏浅枝又想,原来他喜欢抱着人这个习惯是从小就有的。他还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他七岁后两人分房住,还非要再弄个棉花做的兔子,顶替他的位置让她抱着睡。
一路无话,到了侯府的时候陈一弘真睡着了,夏浅枝想了想,用足了力气把他从腿上抱起来。只是一步没走就憋得脸通红,庄嬷嬷要来帮忙,还没走近她就松了手。
陈一弘晕乎乎的被摔了个屁股墩,他揪住夏浅枝的裙角,睁开幽深的眸子无辜又委屈的望着她。
夏浅枝的脸红了红,牵着他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你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