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队,上前!”
同伴们再次上前,瞄准清军开火射击,汪克斌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只好端着他的空枪,跟着同伴一起向清军瞄准,然后收枪回到后排。
别人都在奋勇杀敌,自己却成了一个滑稽的小丑,他的心里充满了懊悔——如果能够重来的话,他绝不会再多看那一眼,绝不会再胡思乱想,而是认真完成一个士兵的任务,按照军规条例专心作战。
“咱俩伙用吧。”大牯牛扔过来一根通条,友善地嘱咐道:“用完放在地上,别递来递去的浪费时间。”
汪克斌一愣,连忙抓起通条,伸进枪膛把火药铅子捣实,手上感到铅子再推不动了,空荡荡的心里突然变得无比踏实,他的嘴角动了两下,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伸出手臂,把通条尽量放的离大牯牛近一些。
朱华珪朝这边看了看,又扭过脸去,低头专心装弹……
像在游戏里卡地形引怪一样,由于壕沟的阻拦,清军只能从临时搭就的飞桥上通过,承受四百多支燧发枪的集中输出。连续几轮齐射过后,壕沟前面的尸体已经叠了起来,鲜血像小河般四处流淌。
三段式齐射稳定而连续,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不时还有抬枪加入助战,眼看清军士气受挫,一时无法攻上楚军的阵地,孙柏安下令部队暂时收缩,退到抬枪的射程外重新整队。
“这个仗得换个法子打,不能急于求成。”孙柏安检点伤亡,他虽然及时撤了下来,也已经折损了两百多人,如果再来上这么两回的话,部队恐怕就会自行崩溃。
太过复杂的方案不用考虑,摆在他面前的有三种选择,第一是分兵迂回攻击楚军阵地的侧翼,第二是继续退到安全位置,由大将军炮摧毁楚军阵地,第三是打造更多的飞桥器械,扩大进攻的攻击面,以减轻进攻部队的伤亡。
除了第一条外,第二条和第三条方案都需要耿仲明的配合,况且碰了个硬钉子后,孙柏安也不敢轻易自作主张,就派人回到石鼓山,请耿仲明做左后决断。
听完汇报,耿仲明考虑了片刻,说道:“这三个法子都不错,全部照办吧。”
徐斌却有不同的想法,自告奋勇说道:“南蛮火枪犀利,孙将军的兵力太过薄弱,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前去支援!”
耿仲明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不用了,草桥对岸地形局促,摆不下那么多兵马,万一被南蛮逆袭上来,反而有背水一战的危险。”
这只是一场试探性的局部进攻,到现在为止,明清两军的主力都按兵不动,但彼此却虎视眈眈,耿仲明无意继续投入兵力,以免仗越打越大,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被迫进行决战。
“是。”
在战前军议的时候,徐斌可以跟他唱唱反调,但此时已经开战,耿仲明就是全军主帅,谁再敢唧唧歪歪,可以直接军法从事,徐斌不敢多说什么,讪讪地退到一旁。
打造器械需要一个过程,正好可以进行长时间的炮击,四门神威大将军炮不断开火,把九斤多重的炮弹狠狠砸向明军阵地。
像暴风雨中即将颠覆的巨轮,明军阵地上一片狼藉,只有那面战旗仍在不屈地耸立。
随着射击精度的不断校正,清军炮弹的落点离壕沟越来越近,两颗炮弹呼啸而来,大团的泥土在壕沟前腾起,地上摆着的鹿角碎裂飞溅,一颗跳弹正好落入壕沟,砸飞了前排的一个火枪兵,然后把壕沟拐角撞塌了一大块,终于停了下来。
汪克斌蹲在拐角后面,把身子紧紧贴在沟墙上,尽量缩成一团,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大炮的轰击是如此恐怖,想来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别紧趴在地上,蹲着最好!”吴老兵扳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耳朵边大喊。
如果在平常时候,汪克斌肯定受不了如此亲昵的动作,此刻却感到了一种温暖和安全,乖乖地照他的吩咐做了,果然,离开沟墙后,五腹六脏不再震得那么难受,两只脚保持平衡,就像站在一艘摇晃的船上。
周围的噪音太大,他向吴老兵喊道:“什总,你不怕吗?”
“一样怕,但习惯了。”吴老兵的嗓门也很大,他正在看旗语,表情显得很严肃:“娘的,鞑子这回真拼命了,待会儿要是拼刺刀的话,你一定要紧跟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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