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天,她又要遭殃了。
傍晚的时候,电影队的人就来了。
打头的是两辆军绿色吉普,后面跟着三辆牛车,牛车上拉着满满的东西,因为用绿色的蓬布盖着,看不到拖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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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的车轮深深地陷进场部前松软的草地里,上到一半儿的时候就拉不动了,刘场长叫了几个青壮年在后头推了老半天,才终于把那几车东西拉到了大草地那一排稀拉拉的树子旁边。
军绿色的吉普则是在场部办公室附近就停了。
一身军装的贺铭章在宣传干事的陪同中英姿飒爽地走了过来。
第二辆车上下来的是一脖子上挂着老式照相机的眼镜男,还有一个是马场看电影那天晚上就没跟大部队回来的江杰。
眼镜男举起相机对着场部咔咔的拍了两张照片,然后又把镜头对准了听到动静从办公室跑出来的刘金莲。
刘金莲见有人要给她拍照,连忙欢天喜地地摆起姿势来。
她先是翘了一个兰花指,然后又连忙说别忙别忙,又换了个宣誓的姿势,还是觉得不理想,又换了个一只手臂向前,下腰跨腿像要上山下海干革命的姿势,这下子她终于满意了,堆了满脸的笑催眼镜快拍。
眼镜侧目看贺铭章,嘴唇动了动,似乎在问什么。
贺铭章摇了摇头。
眼镜立马又把相机放了下来,重新挂回脖子上。
刘金莲等了半天,摆了半天的姿势,到最后竟然不拍她了,心里就不爽利了,黑着脸大声问:“喂,你们,干什么的?场部办公室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走远点儿,走远点。哎,说你呢,场部重地,不能乱拍,把你的相机给我看看,看你拍了些啥,要是些不合规矩的东西,赶紧把你胶卷扯出来销毁了,免得一会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刘金莲这副狐假虎威的样子,眼镜男习惯性地推了推快掉下鼻梁的眼镜儿,扭头看着贺铭章。
贺铭章没理刘金莲,直接朝场部办公室走。
刘金莲伸手来拦,快碰到贺铭章身上的时候贺铭章侧首瞪了她一眼。
贺铭章不笑不说话瞪着人的时候,还是挺吓人的。
刘金莲吓得本能地收了手,讪讪地看着贺铭章径直推开场部的门进了办公室。
贺铭章进了办公室之后就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正在打算盘计数的苏秀秀旁边,自来熟地问:“都过点儿了,怎么还在算?场部的工作这么忙?还是有人偷懒,把活儿都甩给你做了?”
苏秀秀头也没抬,跟着进来的刘金莲地脸色陡然白了一瞬。
她总觉得贺铭章嘴里那个偷懒把活儿都甩给苏秀秀做的人是在说自己。
虽然,这是事实,平时她也觉得没啥。
可是被人当面揭了脸子,可还是心里不舒服极了,同时还有点害怕。
这个男人上衣有四个口袋,是个士官,气势也足,像是身居高位的人。
刘金莲掂量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罪得起这人,一时之间就缩着脖子不敢吭气儿了。
苏秀秀自顾自的一手打着算盘,另一手握着钢笔在帐本上奋笔疾书,清秀端正的小楷字排列得整整齐齐,帐目一清二白,十分容易查看。
贺铭章探头看了一眼,啧啧赞道:“字真好看。帐也做得好。不像我办公室的干事,弄得一团粘。苏秀秀,不然,你去我的办公室帮我管管文案这一块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