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就谈得上误事了。”
对于这个粟特人,刘稷有几分好感,因为这个大汉并不粗疏,反而有着极强的执行力,交待的几件事情,办得漂亮不说,还时常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这份热切,让他想起了急于立功讨赏的张无价等人。
“老康,你这般心急,是不是手头拮据?欠了赌债还是有什么打算,能不能同我说说?”
康老四听着一怔,这话的意思,就是当作亲信在看了?看着又不太像,他不由得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
“戍主莫要消遣老康罢,好歹咱也跟着你出生入死,命都舍过几回了,还能有什么旁的打算?”
“这话却是怎么说得?”刘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队里谁个不知,康某是被前任高中丞发下来的,只是不合做了他的对头,这么些年下来,便不死不活地,侥幸逃得一条命而已。你是封中丞的东床,原以为这回过不去了,哪曾想,还能有这番经历,戍主既然问起,康某并没有什么打算,若是你瞧着不对眼了,让某走,走便是。”
“你是夫蒙灵察的行官?”
康老四点点头:“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刘稷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一番曲折,难怪康老四做事不比他人,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戍卒。
夫蒙灵察是高仙芝的上一任大都护,正是他的提拔,才让后者逐渐崭露头角,因为锋芒太盛,总会有人看不过眼,以副都护程千里为首,包括了押衙毕思琛,行官王滔、陈奉忠,以及眼前的这位康怀顺。
结果,高仙芝因为攻取小勃律一战,为天子所喜,直接取代了夫蒙灵察的位子,这些人立刻就慌了神,虽然为了收买人心,高仙芝并没有大肆报复,可他们的位子不可能再保得住,毕竟节度使的押衙,掌握着他的起居行止,非心腹之人不得任,这是常例。
于是,除了程千里以外,余下的几个全都被下放到了远地,混得最好的是毕思琛,他从安西转到了北庭,又被王正见送入了京师,另有一番际遇,余下的人里头,王滔已经做到了镇将,虽然地处偏远,倒也还算自在。
只有他,好死不死地分到了刘稷的手下,凭着节度牙兵的一身好武艺,成为队中的陌刀手,又因为一身的胆识,得到了戍主的信任,可以说从头活了一遍,他当然不想再因为过去的那些事,生出什么芥蒂。
问题是,这位年青的郎将,心胸倒底如何?康老四只能赌一把,张无价那样的过节都能饶过,自己毕竟与他没有过直接冲突,总有一个机会吧。
康老四没有想到,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刘稷根本就不知道,既然现在知道了,也绝不会因为封常清的关系,影响自己的判断。
“难怪你有一身好本领,我的运气不错,老康,你的运气也不错。”对于这样一个得用的多面手,他并不吝惜多解释几句,明眼人一看就会知道,跟着自己这样的潜力股,值得。
聪明人用不着说太多,只这一句,康老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前事不计,前程还有奔头。
刘稷没有理睬他的惊喜之情,长身从山石上站起来,因为一个身影正迅速地朝这头移动,很快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咄骨利倒底是走惯了山路,一路飞奔着跑上来,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
“来了!”
他指了指来路,用最简洁的话语说道。
刘稷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有些晚,但到了总比不到的好。
他所指的,就是通往天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