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黄三元起了个大早,带着妻子来到湖边大宅。官府的事宜,还是交给魏无败去处理,于是魏无败驾车带着两夫妻进城去到苏州府衙办理契约事宜。
寻官牙,做见证人,核定契约,签订契约,其中事宜又是一番折腾,总算是在晌午前办理完成了,三人在城里简单用了些小食,又带着二人回到家中与拿取些行装,辞别家中老小,坐上马车,回到大宅。
黄三元之妻娘家姓柳,家中排行第六,嫁到了黄家,家中便一直唤其六娘,到了外头,便呼其黄柳氏。
黄柳氏生的一副小骨架子,柳叶弯眉杏仁儿眼,说起话来是一口的吴侬软语,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即便是成婚了,生了孩子,也低眉顺眼从不张扬,是软到了骨子里头的性子,这一点倒是与北方女子大为不同。
别看黄柳氏个子小,性子软,脸皮薄,但干起活儿来却是一把好手。还没等刘术过来安排她做什么活儿,自个儿在后院便先忙了起来,里里外外的屋舍,即使是无人居住的,也要打扫一遍,更是找出了一大筐子的脏衣裳来,都是魏无败和刘术换下来的。
虽说给外男洗衣裳犯忌讳,但平民百姓的,到底没那么多规矩,又是卖身奴,还能挑拣活计不成?
收拾完了屋子,黄柳氏便端着洗衣盆,在后院洗起衣裳。
黄三元心疼媳妇儿,蹲在旁边低声道:“往后就要辛苦你了,六娘,我对你不住啊。”
黄柳氏抬起手来,用没有沾水的手腕撩撩挡在额头前面的碎发,笑着看着黄三元,道:“夫君,你可知道我娘家都怎么说你我的?”
黄三元顿时心里没底,摇了摇头,茫然的道:“我只知道,岳丈岳母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般。”
黄柳氏说话也没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边洗衣服,一边笑着道:“我家大姐,夫君知道她的性子吧?”
柳家大姐可与黄柳氏全然是两个人儿,又泼又辣,做事说话跟一阵风似的,别说黄柳氏了,就是黄三元见这位大姑姐都是打从心里的带着几分惧意。
黄三元点点头,道:“知道,大姐刀子嘴豆腐心。”
“嘻嘻。”黄柳氏低低的笑了笑,道:“过年回家省亲那日,你喝多了酒,在里屋歇着,大姐对我说啊,小六儿,你看你的手,怎生如此白嫩?”
黄柳氏又笑了笑,接着道:“大姐心里想了想,然后笑话我,说呀,你家的男人舍不得让你干重活,哪里像我家那个死鬼,恨不能拿我当成牛使唤。小六呀,你好福气,嫁了个好男人,你可得惜福呀。”
说到此处,黄柳氏抬眸看看黄三元,笑着道:“夫君待我好,心疼我,从前都舍不得我出门跟公公婆母去摆摊,也舍不得我去给人做零活儿,而今也是舍不下我在苏州府,才让我跟你一同进了这大宅子。可小六儿不是娇娇花,小六儿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呀,哪有什么活儿是不会干,干不得的?郎君不知道,从前我在家时,为了让娘亲给我买一盒润红色的胭脂,可是连鸡窝鸭窝都去掏粪呢。”
黄三元看着娇妻的模样,笑着道:“我知道这事儿,你嫁过来之前,我就听岳母说起过。”
黄柳氏笑着问:“那夫君还担心什么呢?”
黄三元内疚的看着妻子,道:“当初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件事,我才让爹娘将成婚的日子往前提了又提,想要赶紧将你娶过门来,好再也不让你辛劳。”他微微顿了顿,接着道:“可如今,我却让你如此劳累,你让为夫如何心安呢?”
黄柳氏放下手里的活儿,将头就势靠在黄三元的肩膀上,满脸的微笑,道:“能嫁给你,就是我的福分了,这点儿小活儿,累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