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佳佳大多了。我十三岁,郡琪十二岁。”
“十八年了。”父亲仿似自言自语。
郝珺琪将泡好的茶端过来。她特意给徐小柔倒了一杯白开水。
“是今天出院吧?”郝珺琪对徐小柔说。
徐小柔点了点头。“这几天辛苦郝阿姨了。”
“我们自家人说这些话干嘛?”
“珺琪,你坐到我身边来。”父亲冲郝珺琪招招手。
我和徐小柔赶忙坐到单座沙发上去。
郝珺琪走过来坐在父亲身边。
“真没想到珺琪一下子这么大了。”父亲直直地看着郝珺琪。
“还一下子。过了十八年了,郑老师。珺琪已经三十岁了。”
“是啊,郑老师都快退休了。老了。”
这时,郝佳从房间里走出来。
郝珺琪连忙把郝佳叫到身边,嘱咐郝佳叫“外公”。
父亲应的很开心,他想抱一抱郝佳,可郝佳直往后退,便作罢。郝佳勉强在我们面前站了会儿便回房间玩去了。
“佳佳爸爸呢,怎么不见佳佳爸爸?”父亲问道。
“佳佳爸爸?哥没跟您说吗?”郝珺琪压低了声音,“佳佳她没有爸爸。”
“怎么会没有爸爸?他爸爸……”父亲的脸色起了变化,“是离婚还是出了意外?”
“你声音小点,”我对父亲说,“佳佳是挂在门口,珺琪代养的。”
“代养?”父亲的脸色瞬间蜡白,“你不会这么多年还没有结婚吧,珺琪?”
郝珺琪点了点头。
“怎么会,怎么会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父亲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小柔也很惊异,但她并不多话。而我又一次感觉父亲对郝珺琪没有结婚太在意了。
“是你条件太高,还是,还是你根本不打算结婚?”父亲紧张地试探性地问道。
“有一个叫齐正哲的,等了我十多年,我们正打算结婚的时候,他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郝珺琪说。
“啊。”徐小柔抑制不住发出感叹。
“怎么会这样?”父亲神情凝重。
“正好有人将佳佳挂在门口,我就带着佳佳一起过活。”
“哦。”父亲稍稍平静了些,脸色也逐步恢复正常。
“想不到郝阿姨还有这么悲惨的境遇,我一直以为我是世上最悲剧的人物,和郝阿姨比,我不知道好多少。”徐小柔说。
“能这么感叹说明小柔又长大了点。”我说。
“托尔斯泰不是说了吗?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这社会总的来说是温暖的,”郝珺琪很有感触地说,“每一段艰难的人生历程里,都有好心人帮助我们鼓励我们。”
“嗯嗯,阿姨说得太对了,”徐小柔深情地看着我,“我就因为遇见了叔叔而变成了一个幸福的人。”
“我在齐家屯十年因为有齐正哲一家人的照顾几乎不觉得自己是不幸的人。”郝珺琪接着说。
“齐家屯?齐家屯是哪里?你们外逃的地方叫齐家屯吗?”父亲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问道。
“是安徽省的一个小县城,我和爸爸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后来回到阳江又遇见了吴是福,现在又遇见了哥。”
“吴是福又是谁?”父亲继续提问。
“哎呀,爸爸你怎么老问呀,你不会珺琪所有的过往都想知道吧?”我粗暴地打断父亲的提问。父亲似乎太过好奇了。
“对啊,我就是想知道珺琪的所有过往。”
“等有机会我跟郑老师好好说说我的过往。吴是福是我和齐正哲在阳江结识的一个朋友。”郝珺琪说。
“你和齐正哲在阳江结识的朋友?难道齐正哲陪你来阳江了吗?”父亲再次提问。
我无语。
郝珺琪点点头,“齐正哲在阳江陪我三年。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哦。原来是这样。”父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
“郑老师您放心什么?”
“啊,这个,我是说,”父亲窘,“我是说看见你现在这么平安就放心了。”
“谢谢郑老师牵挂。”
“哎,真叫弹指一挥间啊。”父亲变得非常放松,心情也变好了,“珺琪,你还记得我们在你家生活的日子吗?你们郝家和我郑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我二十二岁到三十五岁这一生中最宝贵的十几年都是在你家度过的。你说,能不叫我怀念吗?你们郝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牵挂吗?”
“爸爸和爷爷如果都在也会怀念那段日子的。”郝珺琪说。
“人一辈子很多事情都没法预料。你知道吗?你哥为没能第二年暑假去看你记恨我一辈子,其实,珺琪啊,老师也很后悔啊。你想,如果我们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你说我们会因为房子装修而不去东门吗?你知道我和师母去看你们的时候买了多少东西,你师母还给你母亲带去了很好看的布料呢。因为你们不在全都给了朱伯伯家。”父亲主动提起往事。
“妈妈如果在该多欣慰啊。还有父亲……谁会料到老村长的儿子根本没有死呢?”
“是啊,我也很想见到你的母亲,哦,还有你的父亲。到了我这么大岁数,才知道人不认命都不行。我也是第三年去东门才了解到你家的事情。在逃出去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嗯。”郝珺琪的眼圈红了。
“我和师母听说之后都非常难过。回去之后,师母经常提起你们。每次提起你们,我们就不说话,心里总是沉沉的。”
“一切都过去了。”郝珺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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