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怀疑吗,哥?”郝珺琪将郝佳从一只手上换到另一只手上,“石柱一裂开我们的中指上就多了一个肉戒,这就是它灵性的体现呀。”
“我不理解的是,”我说,“既然它有灵性,为什么要让我们分离这么久?为什么要让我们经历这么多情感历程?它伤害了多少人?”
“所以,所谓的后遗症也可以理解成是惩罚。让我们分离十八年是上苍对我们擅闯禁区的惩罚,石柱的灵性左右不了上苍的决定,它只好处心积虑的维系。”
“也只能这么理解了。”我从郝珺琪手上接过郝佳。
“而我不理解的是,闯禁区的是我,要惩罚的也是我,它为什么要殃及我的家人呢?它惩罚了欲破坏我们的诺言的人,像李正,像齐正礼,像齐正哲,严格来说,齐正哲并没有侵犯我,是我主动要和他接触的,也就够了,干嘛还殃及我的爷爷,母亲,还有父亲?”郝珺琪心力憔悴。
“是啊,我们大队的好多人都将此理解成是闯禁区的惩罚,他们由此推断我的父母也出了意外呢。事实上,我父亲母亲没受到一点影响。这又怎么解释?”
“或许是因为我答应瘦子爬老虎坡上擎天石柱崖的缘故吧,哥你记得吗?瘦子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你晕过去了,是我答应他的。”
“但你完完全全是为了我呀。”我说。
“搞不清楚,说不清楚,也理不清楚。”
“珺琪。”
“嗯。”
“早知这样,我们真不应该上擎天石柱崖呀。”
郝珺琪苦笑:“谁说的清楚呢?如果重来一遍,我可能还是会答应瘦子的要求。”
“珺琪。”借助从树叶里透过来的路灯光,我依稀看见在郝珺琪脸上流淌的两行清泪。
沉默。
河水流淌的声音不绝于耳。
“所以,我和许默的婚姻注定了是悲剧,”我打破沉默,“那完全是我爸逼的。”
“婚姻大事郑伯伯干嘛逼你?”郝珺琪擦拭干净眼泪。
“这也是我到现在不能理解的,”我说,“因为要到阳江来找你,或者说等你,我违背了他安排我到华安地区医院工作的意向,按理,愤怒归愤怒,不至于会愤怒到他那种地步。他直接因为这个原因患了心脏病。”
“哦。”
“再之后就是千方百计逼我结婚,我一回华安便让我相亲,好像我如果在阳江结婚地球就会爆炸似的,而他的理由是,如果我不尽早结婚,他的心脏会爆炸。”
“你就因为这个原因和许默结了婚?”
“对。我原本以为可以熬到和你重逢的一天,但是,你我都清楚,这种没有一丁点感情的婚姻,甚至没有一丁点肉体接触的婚姻,怎么可能长久?到后来,是一天都难维持。只好离了。已经没法管爸爸的心脏会不会爆炸了。”我把郝佳从一只手臂上换到另一只手臂上。
郝珺琪因此鼓励郝佳走一段路,郝佳很乖巧地答应了。
我把郝佳放在地上。郝佳欢快地往前走。我们直呼“慢点,担心”。
郝珺琪靠近我,用她的左手感知我的右手。我握住她的手。
“可想哥受的委屈并不比我少,”郝珺琪说,“那——你离婚郑伯伯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当然是住进了医院。”我苦笑。
“郑伯伯也太过敏感了,”郝珺琪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那他到底在意什么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一直都觉得他有什么忌讳,或者说有什么顾虑,或者总要阻止什么。也就是这次住院,我特意回华安看他,他突然和我提起你。”
“提起我?”
“对。提起你。其实父亲这么多年一直感恩你们对我们的照顾,”我接着说,“我们回城的第三年全家来东门看过之后,父亲多次到阳江来打听你们的消息。他很想知道你们的下落。”
“郑伯伯从小就喜欢我。”郝珺琪说。
“然而,让我不明白的是,他却很讨厌我来阳江找你们。很多次我都想只身来阳江找你们,都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原因没来成,高考结束的那一年,因为考试失利,情绪不好,我背着父亲来到阳江,打算去东门看看,却因为通往王坞的马路被大水冲毁没去成,可是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却大发雷霆。”
“大发雷霆?”郝珺琪诧异地问道。
“是啊,他的理由是我考试失利还有心情玩,而他在为我复读奔波,因而暴怒。”我说,“可是我感觉到这不是根本原因。这次在医院里他提起你,让我领悟到,他害怕的是我们取得联系,进而害怕我们密切相处。”
“也就是说他不希望我们恋爱,更不希望我们结婚。”
我点点头,说:“应该是这个意思。可是,话说回来,又不像。他既然那么关心你,几次来东门找你们,想得到你们的消息,为什么反对我们相处?这矛盾啊。”
“那还不简单,是郑伯伯不希望我拖累你呗,他关心我,是基于他和爷爷的感情,但不希望你和我相处,则是怕我把你留在了乡下,影响了你的前途。他下过放的人,知道农村有多落后。从小我们的感情有多深,他是知道的。”
我摇了摇头,说:“不,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不是这么回事。他不喜欢乡下,可以带你去华安啊。”
“那他应该是嫌弃我——一个乡下女孩没有工作,没有素养。”
“我觉得也不是。”我说出我的直觉,“我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那次提起你,谈及的是你的婚嫁与否的问题,我说你都是三十岁的女人了,哪还会不结婚,孩子都应该有了。我父亲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样看来还真麻烦了,哥,”郝珺琪有了顾虑,“郑伯伯要是知道我还不曾结婚,我们又走得这么近,他的心脏会不会承受不住?”
“没事。你不是有佳佳吗?你看佳佳走得多欢。她在叫我们呢。”我指了指走在前面的郝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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